刕炎不愿再听那边谭设君不堪入耳的怒吼,抛下一句“你自己看着办最好赶紧过来。”,就干净利落的挂了电话。
他低下头看向轮椅上的白发少年。
跟啰里八嗦的谭妈妈不同,刕队是个相当利索寡言的人,像个脾气不好还会移动的大冰箱。
常年冷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说一不二,要不是有纪律管着,连命令都不愿意重复第二遍。
但他对病号却实在是没办法。
刕队长盯着轮椅上的少年,忍不住今天第三次问道。
“你就非得这么急赶着见他?”
林青山抬起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你不懂。”
刕炎:???
刕炎气笑了,低下头单手掐着腰道。
“你一个小屁孩,跟我肩膀一样高,高中毕业了吗?还我不懂?”
林青山惨白着一张脸,闻言冷冷一笑,口气极为冷漠的同时却又带着点嘲讽。
“我又没上过高中,哪能跟您比?”
刕炎:……
这语气听起来怎么这么耳熟,你们塔罗组织的人都是一个语言系统培训出来的吗?
电梯门叮咚一声开了。
林青山根本不愿意让人推,自己转着轮椅晃了出去。
经纪人先生在后头一边叹气一边追。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这么着急干嘛呢?你要找的人在病房里又不会跑。”
刕炎缓步跟在他们两人身后,心道。
“得了吧,他可老能跑了,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长了两条腿。”
刚做完心脏搭桥手术的身体还没有彻底恢复,只是这两步路就让林青山脑门上冒出了汗,他迫不及待一把推开病房门。
慕光没跑,正安静的靠在病床上看着他。
林青山的眼睛几乎一下子就湿润了。
“你……”
慕光没什么表情,似乎也并不对他的出现感到意外,他视线上下扫视了一番,道。
“腿怎么了?”
林青山一愣,抽了抽鼻子,抬手抹掉眼角丢人的泪。
“……刚做完搭桥手术,医生不让走路。”
慕光盯了他一会儿。
“搭桥手术,你不是已经在美国找到了合适的心脏源吗?”
身后跟上来的经纪人先生赔了个笑,似乎对自家小孩前来打扰病人的行为有些不好意思,他道。
“那不是出了事情把机票耽误了吗,青山的心脏已经等不及,只能先做个手术临时应付一下。”
他迎上那双黑棕色的眼睛。
“我们已经订了新的机票。”
慕光轻微的点了点头。
林青山已经转着轮椅到了病床前,扬起脸急不可耐的道。
“我这回是真的要走了,所以你要不要…要不要……”
慕光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
他的幅度并不剧烈,但却也丝毫不显迟疑。
“你的战场在海外,而这里是我的。”
青年垂下眼来,纤长的眼睫尖像是结了层霜。
“我不能和你走。”
林青山的表情一下子像是快哭了。
他还想恳求,却听到身后刕炎也走进病房的脚步声,于是硬生生把鼻子吸了回去。
刕炎高大的身材堵在门口,他抱臂冷冷看了他们一眼。
“他当然不能跟你走。”
看见白发少年愤怒的眼神,刕炎难得卡了卡解释道。
“警方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些事情,洪局也正在赶过来的路上,慕光现在被塔罗组织的余孽盯上,去国外脱离了警方的保护,反而不安全。”
林青山眼神依旧愤恨,显然没有被他说服。
还是有眼色的经纪人先生站出来打圆场,他双手扶上林青山的轮椅。
苦笑着哈哈道。
“好了好了,青山你也不要再胡闹了,咱们也不能影响人家警察工作是不是?”
林青山猛的转过头来。
“闭嘴!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曾经经历过什么!”
白发少年抓紧了轮椅扶手,指尖用力到发白,他红着一双兔子般的眼睛。
“你要我把他丢在这儿,然后自己去美国做手术,打比赛?一个人跑到国外享福?”
林青山眼中的泪珠在走钢丝,摇摇欲坠,他眼中闪着倔强的光,愤怒而哽咽道。
“我绝对不会抛下他第二次!”
经纪人先生微微皱起了眉头。
“我们只是出国一段时间又不是不回来了,慕警官不跟着你走,你难道还不去了不成?”
林青山直视着他,一字一顿道。
“有什么不行,我不可能再把他一个人抛在危险中。”
这话说的就有点过了,连身后靠着病房门的刕炎都有点听不下去。
“林青山,你在胡闹什么?”
饶是好脾气的经纪人先生也在此刻变了脸色。
“你知道一颗合适的心脏有多难找吗?多少人排着队求都求不来,现在我们已经耽误了时间,换的心脏本身就没有原来的那个合适。”
经纪人先生脸上戴上了些愠怒。
“林青山,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白发少年转过头凝视着他,跟经纪人先生顶嘴。
“不要命又怎么了?我的命就是他给的!”
这样剧烈的情绪波动对于刚刚做完手术的心脏病患者来说负担还是太大了。
一直默默关注着这边情况的刕炎皱眉直起了身子,准备阻拦。
“卡塔利那。”
一道冷静的声音传来,瞬间就让林青山条件反射般闭上了嘴。
慕光淡淡的注视着他,语气平静。
“我见到魔术师了。”
林青山刹时间睁大了眼睛,整个人差点从轮椅上蹦起来。
“你说什么?!”
“青山!”
这样的举动可是把经纪人先生吓得脸都白了,立马气也不生了,也不斗嘴了。
一把扶住轮椅上的白发少年。
慕光淡漠的看着这场的闹剧,声线依旧毫无起伏,他重复了一遍。
“我见到了魔术师。”
林青山惊愕而恐慌的盯着他。
慕光却并不怎么在意,他语调平常的就好像在阐述自己在某场聚会上碰见了一个老同学。
“魔术师和恶魔在塔罗大阿尔卡纳解散后仍然有所联系,但事实上,魔术师这一次帮了我。”
慕光闭了闭眼。
“或者说,倘若没有魔术师的帮助,我根本没有办法从恶魔设计的那间无解密室中走出来。”
林青山沉默了。
塔罗大阿尔卡纳中的卡牌成员都不值得信任,但倘若是魔术师的话……
经纪人先生平复了一下心情,慢慢在轮椅前蹲下来。
“青山,我们谈谈好吗?”
经纪人先生努力放缓了语气。
“去美国的飞机一会儿就该走了,我们谈谈好吗?就我们两个人。”
他盯着白发少年的眼睛,语气认真道。
“我一定会想办法给你一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迎上青年安然的眼神,林青山迟疑的点了点头。
………
另一边,谭设君的警车在马路上快开出了残影。
谭设君对着手机狂喊。
“别再电话轰炸了煞笔!老子正在忙别的事,再打电话我就把你拉进黑名单!!”
电话那头风流轻巧的男声又回了句什么,一下子把谭设君气的差点当场爆炸。
“你有病吧?什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蜘蛛侠看多了?!长河高中的案子本来就是你们专案组负责的!再说我已经让季霄过去配合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爱曼纽的危险程度实在太高,即使他死了警方都不敢小视。
刑侦大队混着缉毒队的警察将那个废尾楼挤得满满当当,人人都提心吊胆。
生怕再出现警方还在案件现场呆着,嫌疑人就已经人不知鬼不觉溜进去了的事儿。
像隔壁调查专案组一样被挂在市局通报批评当反面教材。
回来警车上的人自然而然也不少。
洛英英原本一个人能占俩座,现在也不得不憋屈的挤在人满为患的警车里。
他接近两米的体格硬塞进单人座,旁边就是谭设君的狂轰乱炸。
“休息?他还有什么要好休息的?!撅着屁股太阳地里睡了将近十二个小时还没休息够?!”
祁折花正靠在长河高中教务楼走廊上晒太阳。
他一边举着手机一边优雅的搅了搅杯中的手磨咖啡,闻言不满的说。
“你这个队长怎么这样,一点都不关心下属,不像我,每天早上都给组员人手一份星巴克。”
谭设君冷笑。
“你一个牛马给自己买咖啡提神还骄傲上了?有空关注别人还不如先看看自己那
细胳膊细腿,季霄壮的跟牛一样!!”
祁折花:……
谭设君的冷嘲热讽比蓝色食物更能抑制食欲,他瞬间觉得手中的咖啡不醇厚也不纯香了。
“组长!”
有个组员叫他。
祁折花转头,刚好看到带着刑侦部走来的绿瞳警察。
祁折花这个调查专案组组长跟季霄警衔相当,两人只是简单的握了下手。
“你好。”
祁折花赏心悦目的注视着对面那张俊脸,他一向对美人很有好感,微笑道。
“你好,久仰大名,刑侦大队小季警官。”
对面绿眼睛的警察面无表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神情孤傲的给他一个字。
“嗯。”
祁折花目不转睛,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又道。
“我跟你们谭队老相识了,刚还跟他通电话,他向我说起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