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米开外，身形高大的刕炎指缝夹着烟，正靠在一台属于缉毒大队的警车旁，眉眼间写满不耐。
“你杵在那干什么？还要老子亲自来请你上车吗？”
“就是啊，谭队，我们不是要和缉毒支队联手破案吗？还在这等什么呢。”
谭设君转过脸。
慕光正好似有暇的看着他，眼角还带着残留的笑意。
宽阔平整的柏油马路上，数量连成串的警车飞驰不停。
“慕光，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坐在副驾驶的刕炎冷冷开口道。
“对。”
慕光并未怜惜口舌。
刕炎嘴角牵起一个冰冷的笑，语气中似乎带着些讽刺。
“你很聪明啊，但比起你的头脑，你这份勇气更令我感到惊讶。”
“是吗？多谢刕队夸奖，能得到您的认可，真是我的荣幸。”
慕光像是根本没听出来他话里的意思，微微一笑，礼貌的道。
刕炎：……
眼见没在慕光跟前讨到什么便宜，刕炎神色冷了冷，转头对谭设君道。
“老谭，你那边案情进度有消息了吗？”
谭设君打从上车以来，就马不停蹄的在手机键盘上敲着什么。
闻声，他摇了摇头，视线却并未从屏幕上抽离。
谭设君道。
“经过市局那边检验科检验，你们缴获的那批新型毒物中带有安眠效果的成分和蓝苑小区谋杀案现场，饮料中发现的安眠成分一致。”
刕炎低笑一声，道。
“看来，这下这两起案子之间是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了。”
慕光垂下眸子，指尖缓缓翻动昨夜市局审讯组连夜审出来的陈立农的笔录。
忽然，他轻声道。
“谭队，陈立农所偷窃的新型毒物，会不会就是今天早上发现的，被毒贩销毁的那一批？”
谭设君和刕炎均是一顿。
警车中安静了片刻，寂静中只剩下发动机的轰鸣和轮胎在地上的摩擦声。
半晌，谭设君问道。
“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判断？”
他从层层叠叠布满文件夹的屏幕中抬起头来，冷峻的眼眸注视着慕光。
慕光声线中带着些怀疑。
“陈立农遭到许氏一族的报复，是因为他盗窃了本不该出现在市面上的新型毒物。而正如我们刚才所讨论的，这一次已经收缴的毒物被销毁，比起破坏法庭审判证据，我更倾向于是毒贩内部为了保护新型毒物的配方和功效。”
谭设君疑道。
“但陈立农偷窃新型毒物样本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现在毒物花样层出不穷，更新速度一代比一代快，怎么就能够确定这两种毒物类型相同呢？”
慕光眼中浮起一丝并不引人注目的凉意，他回答道。
“相较于前几年来说，毒物的更新速度的确在加快，但一种新型毒物的研究仍需要经过几年甚至十几年的研发周期。”
慕光缓缓靠在座椅上，他略感疲倦的闭上双目，合起膝盖上的笔录报告，道。
“我们现在的确无法确定这两种新型毒物是不是同一种，毕竟陈立农到现在都不肯招供自己曾经贩毒的罪行。”
谭设君冷哼一声，道。
“他当然不可能轻易招供，吸毒和贩毒完全是两个概念，他说偷了一点样品就一点啊？一点是多少，别说新型毒物，普通海洛因五十克以上就要判死刑了。”
刕炎道。
“所以说现在这两起案子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到交易对象。”
刕炎神色冷枭严肃，他冷然道。
“不管是毒物销毁案还是凶杀案，只有找到这些毒物牵连的上下家，才能理清他们的关系。”
慕光轻轻点了点头。
他按下一点车窗，凉风顺着车窗吹到额头上，减轻了不少喉头不断上泛的恶心感。
由于不断来袭的头晕和不适，慕光的脸色比往常更加苍白，也就显得他的神情更加冰冷。
“陈立农三年前交易毒物的对象，蓝苑小区杀死警察的凶手，将陈海月推下高楼的人，还有昨天晚上光明正大在缉毒支队内部销毁毒物证据的嫌疑人，他们绝对不会是互不干涉的个体。”
慕光缓缓睁开双眼，一双微微上挑的凤目中寒意在不断翻涌。
“新型毒物的种类之一已经泄露于警方，但就那帮毒贩的脾性来说，绝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刕炎指尖一顿，眯起了眼睛。
慕光眸中划过一丝狠意，他冷笑一声，道。
“为了防止这种具有安眠效果的新型毒物流入市场，他们肯定会用尽一切手段阻止消息的传播。”
慕光以一个极其放松的姿势将脖颈搭在椅背上，道。
“所以说，我们其实根本没必要做这么多，只要放个钩子，会有鱼自己来咬钩的。”
谭设君皱了皱眉，道。
“你想放个什么钩子？”
慕光没说话，因为他知道谭设君一定不会同意他的方案。
怎么办？
当然是把那个死鸭子嘴硬的陈立农丢出去。
没有了陈海月的帮助，那群报复心极强的毒贩根本按耐不了多久。
慕光眼睫微微动了动，眼底浮上一层狠辣。
多年在缅北恍若地狱般血腥的生活似乎早已磨灭了他的良知和善意。
慕光心道。
一个早晚要判处死刑的嫌疑人的命，换取数个疑案的解决，怎么想都是很划算的事。
见这祖宗又莫名其妙禁了声，谭设君火爆的脾气又油然而生，他正准备开口。
却听一直坐在驾驶座上默默开车，毫无存在感的贺弘一忽道。
“其实也不用这么麻烦，毕竟我们现在就要去见昨天晚上疑似碰见焚烧毒物嫌疑人的目击证人了。”
慕光原本没把这个相貌平平的警察放在心上，闻言才掀起眼皮，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
他语调中带着些不解。
“疑似的目击证人？这种任务一般来说随便派两个警员过去就够了吧，为什么还要这样兴师动众？”
谭设君抬眼，语气中含着些说不出的复杂。
“因为这个目击证人很有意思，而且……你我都认识。”
慕光皱起眉。
“他叫什么名字？”
谭设君注视他的眼睛，道。
“句青忧。”
慕光瞳孔猛然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