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的风呜咽着。
对上那双令人彻骨生寒的眼睛，且咏志不自觉打了个寒颤，一个毫无由头的想法，在他心中瞬间升起。
“你不是警察。”
少年人的直觉准的吓人。
且咏志眼神冷下来，目光落在不远处吴骥身上蔚蓝的警服和慕光身上的黑衬衫，他几乎是笃定的说。
慕光觉得好笑，他问，“哪得出来的结论？”
青春期孩子的脾气一会儿一变，和刚刚凑上来眼巴巴交代实情的模样截然不同，且咏志显然不愿意回答他。
吴骥怎么说也是个警察，与生俱来的敏锐性让他觉察到了这边两个人的不对劲。
“哎，你们俩又怎么了？刚不还好好的嘛？”
瞬间转移了信任对象的且咏志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便听到了旁边一声刺耳的尖叫。
“哎呦喂，我的老天爷，怎么还有学生都留在校园里？！”
几人顺着声音的来源转头望去，那是一个身形微胖的女人，一身臃肿的肥肉在肚子上层层叠叠，几乎要挤出职业装，看的人不由得皱起眉头。
“韩主任好。”
且咏志沙哑的声音无形中揭示了这个女人的身份。
韩主任叉着腰，脸上卡粉的皱纹硬生生挤在一起，她大惊小怪道。
“你怎么回事？你自己看看这都几点了？你们班的班主任没跟你们通知今天上午学生必须全部离校吗？！你哪个班的？！”
韩主任每问一句，且咏志的脸色就白一分。
看来这个韩主任在学生眼中的威信很大啊。
慕光无声的眯了眯眼睛。
“他是作为证人，跟我们一起来的。”
慕光神色分辨不出喜怒，他截住韩主任喋喋不休的话头。
女人愣了一下，她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的慕光。
这个人年纪看上去不大，模样看上去和脱了校服的高年级生也差不了多少。
韩主任平日在学校里作威作福惯了，凭借着一层不可言喻的关系除了校长谁都不放在眼里，竟是把慕光刚做了着装不规范的学生，一时间还真没注意到这么个人。
直到看到吴骥身上的警服，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哦哦哦，是警察同志啊，我是长河高中的副年级主任，刚光顾着教育学生，怠慢了您，真是不好意思。”
韩主任几乎是瞬间就换了一副嘴脸，浓妆艳抹的脸上挤出一副婀娜奉承的笑。
吴骥看这副笑容看的直发恶心，语气中难得带上点不耐烦，他摆摆手，只想赶紧把这个碍眼的家伙赶走。
“没事没事，学生的安全我们会负责，没什么问题你就先忙吧。”
扫了一眼背后的教务楼，韩主任眼底闪过一丝不知名的东西，她露出一个为难的表情。
“这……，警察同志，你也知道今天早上出的事有多严重，校长那头下了死命令，万事都要以学生安全为首位，在排除所有不安定因素之前，全体学生均不允许返校。”
韩主任撇了撇了厚涂着劣质口红的嘴，装模作样的挤出两滴眼泪。
“多年轻的孩子啊，谁能干出来这么残忍的事情呢？学校也是为了孩子们的安全着想，警察同志，我也是个执行命令的下属，您就别为难我了。”
这女人的话东扯一句西扯一句，可是偏偏句句都在理，吴骥一时之间想不出反驳的话，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慕光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忽然道，“你们校长还说什么了？”
韩主任表情一怔，显然是没料到青年会突然追问这么一句。
校长还说什么了？她怎么会知道！
没能打发走警察的女人脸上露出隐隐不耐，但她还是勉强推出个笑信口雌黄道。
“校长还说，要加强保卫科安保管理，绝对不能再让长河高中发生诸如此类的事……”
慕光似信非信的点点头，道，“还有呢？”
韩主任脸上的笑有些绷不住了。
这个警察的屁话怎么这么多？
她绞尽脑汁，接着编出校长可能会下达的指示，“校长说要完善网课装置，即使学生们放假回家也不能耽误学习，他回来要亲自检查……”
慕光没忍住笑了出来。
这话编到现在就连且咏志一个高中生都能听出不对了。
校长忙的连警方要求面见都做不到，还有功夫去关心什么安保系统网课装置？
慕光笑了笑，微笑间扯出口腔深处森白的牙齿，他径直掠过女人。
“校长助理没有告诉你，你们校长已经跑到国外去了吗？”
韩主任呆立在原地，如坠冰窖。
慕光游刃有余的扯过且咏志，示意他跟上自己的脚步，他的视线落在那栋被茂密的槐树笼罩的教务楼，悠悠道。
“下次说瞎话之前，记得要先好好串供。”
电梯门开启的声音和着楼外的风声一晃而过。
看着楼层一层层上数，吴骥不由得感慨道，“慕哥，真有你的啊，我算是知道为什么审讯组那边为什么成天打申请挖谭哥墙角了。”
吴骥朝青年竖起大拇指，“你真是个人才。”
慕光：………
威风凛凛的犯罪组织头目对同事这种竖大拇哥贴小红花的夸奖方式不感兴趣，他面无表情的低下头，对还在发懵的高中生说。
“把衣服脱了。”
吴骥：？
且咏志：？
且咏志上一秒还沉溺在自己刚说人家不是警察，下一秒立马被一手登峰造极的套话专业素养闪瞎了钛合金狗眼。
被光速打脸的高中生默默摸脸，单纯的心灵遭受了巨大的震撼。
且咏志觉得自己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这问话能力别说是当个警察了，就是去审电影里的007也绰绰有余啊！
敢问中二时期谁心中每个大佬梦？慕光的形象瞬间从装模作样陌生人到冒充警察大坏蛋，再到一鸣惊人神秘大佬。
且咏志简直要为大佬跪了。
但下一瞬间。
慕光的形象就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审判特工的神秘大佬一路奔向少儿不宜不可描述方向。
且咏志被这一句话干蒙了，呆若木鸡的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