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力更为卓越的穆晖显然也看到了,他转头立刻道。
“右侧一点钟方向!”
吴骥瞬间掉转车头,他一手紧抓方向盘,一手按下车窗。
“站住!”
夏蕃秀周身猛然一震。
她不可思议的转过头,正正和车窗内吴骥锐利的双目对视。
“别动!”
穆晖大喊一声。
但这句话却仿佛起了反作用,夏蕃秀身体又是一阵猝然之间缓过神来,转身就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自不量力。”
这儿连个窄小的街巷都没有,条条大路宽敞。
人就算再进化一百年也跑不过汽车。
吴骥眯起眼睛,他打死方向盘,从赛车场上学来的真材实料的驾驶技术不是盖的。
沉重的警车在他手底下成了蛇,轮胎一扭再转,不过眨眼之间便绕过人行道死死堵在了夏蕃秀身前。
随着车门保险一声脆响。
吴骥迈出长腿走了下来,他垂眸盯着眼前面色惨白的女高中生。
“跑啊?你打算跟车子竞速吗?”
夏蕃秀满目仇恨的抬眼望着他,由于跑的太过着急,那弯桃色的短发发丝都胡乱扒在了脸上。
“你一个警察追我干什么?!”
吴骥冷笑。
“那你看到警察跑什么?”
桃红色挑染的短发女生说不出来话了,那双写满了哀怨的眼睛盯了他一会,夏蕃秀突然道。
“那蕊死了又怎么样!校学生会曾经把人逼得跳楼,你们怎么不管?!”
夏蕃秀抬手指着吴骥,怒不可遏道。
“你们这些大人,都是一个德行!你现在之所以会为那蕊出头,也不过是因为她们家有钱罢了!”
吴骥冷呵一声。
“闭嘴!”
他俯下身,与桃红色挑染的短发女生四目相视。
“你就这么不愿意相信大人?”
在夏蕃秀这里,反驳几乎成了她回答问题的条件反射。
“你不懂!那群老师根本就……”
“真的吗?”
吴骥打断她。
他双眼一瞬不移的盯着夏蕃秀,语气肃然。
“但如果大人都是欺软怕硬的家伙,拘留所的警察又为什么会冒着被报复的风险拘留哪些学生会的人?”
夏蕃秀一愣,她仰脸看着吴骥。
吴骥并不给她反应的机会,紧接着道。
“如果所有大人都不是好人,都惧怕那所学校,那为什么会有老师报警?如果所有人都冷漠,那宿管为什么会因为担心才在宿舍发现那蕊的尸体?”
夏蕃秀被这一连串炸弹般的问题问住了,她怔怔注视了吴骥一会,结结巴巴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帮我们?我们明明在学校里打过报警电话,你们为什么不信?”
吴骥深深的凝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停。
“夏蕃秀,警方从来没有接到过长河高中学生的求助。”
夏蕃秀浑身都剧烈颤抖起来,她双眼微微放大,急促的反驳道。
“那不可能!我们明明报过好几次警!我们……”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短发女生骤然止住了话头。
吴骥眼中划过一丝狐疑,他不动声色的问。
“接通电话的‘警察’说了什么?”
夏蕃秀瞳孔因为惊恐而放大了,她嘴唇微微发抖道。
“是校长……”
吴骥皱起眉头,重复了一遍。
“什么?”
夏蕃秀蓦然抬起头,她发丝凌乱,一双漂亮的眼睛填满了惊愕和恐惧。
“他说‘在校学生应当遵守校规校纪。’这句话是校长说的!他每次周一升旗仪式讲话都会说!”
又是校长?
吴骥心中的怀疑越来越浓稠。
长河高中的校长究竟是何方神圣?
竟然不仅屏蔽了学校报警电话,还能在警方到来之前提前逃之夭夭?
校长每个星期一都会在升旗仪式上例行讲话,怎么偏偏就在警方接到报案赶来学校的时候出了国?
他到底有什么渠道?
又是怎么提前预知在这个节点学校会出事?!
吴骥闭了闭眼睛,他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安慰。
“不要害怕,警方会从校长手底下保护你。”
校长所带来的威慑并不是这几句空口无凭的话就能抹平的,短发女生手指攥紧了裙角,神色依旧惶恐不安。
吴骥凝视着她,道。
“不能将人一概而论,蕃秀,你要学会相信大人。”
吴骥重新睁开那双黑暗如夜的眼睛,他的语气不容置疑。
“你们学校的老师,职工,甚至校医,难道从来没有帮助过你们吗?”
夏蕃秀下意识答道。
“帮……”
她倏地闭上嘴。
吴骥慢慢直起身来,一双黑眸漆黑如墨。
“校医帮了你们什么?”
夏蕃秀还想糊弄过去,她连连摇头,指尖都在发颤。
“没有……我说错了……我说我说错了!”
吴骥根本不相信她的话,他条理相当清晰。
“在我提起大人的时候,你下意识的反驳的学校的老师,但当我的问题中包含了校医时,你却承认了这个观点。”
吴骥冷瞳中眸光微闪。
“警方已经掌握了你在校医室就诊的记录,别再垂死挣扎了,那个校医究竟向你们提供了什么帮助?”
夏蕃秀狂躁的症状终于彻彻底底的显露出来,她怒气冲天,脸上的表情几近狰狞,几乎都要蹦起来了。
“校医没有……真的没有!他只是在我们好奇人体结构是送了一本解剖书!"
夏蕃秀满腔怒火,她愤然道。
“没人敢反抗校长的命令,就连校医也是……都是校长干的!是校长把这个学校变成这样的!”
吴骥深深吸了口气,抬手揉了揉胀痛的眉心。
的确。
以爱曼纽的身价的确没必要淌长河高中这趟浑水。
这所学校和境外经纪公司的盈利在人口贩卖的利益相比根本就是九牛一毛。
“我暂且相信你说的话。”
吴骥将纷杂的想法从脑中扯去,他绕回原题。
“那么,现在告诉我,夏蕃秀,杀了那蕊的凶手是谁?”
夏蕃秀的情绪却骤然过激起来,她喉咙莫名的滚动着,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极为糟糕恐怖的事。
“不是我!我不知道,我没有杀人!不是我!”
眼见已经问不出什么来,吴骥挥挥手,示意穆晖赶紧把这个失控的女生押回警车。
就在穆晖朝前走了两步,准备抓住夏蕃秀时。
惊慌失措的短发女生却突然伸手抓住了吴骥的手臂。
夏蕃秀神经质的道。
“你会信守承诺的对吧?”
吴骥垂眸看着她,黝黑的瞳孔中倒映出女生那张狼狈失态的脸。
夏蕃秀本就不稳的情绪更加狂躁起来,她尖叫着。
如果不是冬季警服厚,那十指尖锐的指甲定会将吴骥的手臂抓出道道血痕。
“你说过了的!你说过要在校长手底下保护我!”
吴骥头疼的想撞墙,他不耐烦的抬手扬了扬。
穆晖不再犹豫,他攥住短发女生的手臂将她硬拖进警车内。
“等等!”
短发女生撕裂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声音惊惧到了极点,仿佛女鬼魂飞魄碎前的尖嚎,几乎从街头传到街角。
吴骥被这道声音刺的后背泛起了鸡皮疙瘩,他转过身去。
夏蕃秀整个人卡在狭窄的车门里。
“别丢下我!别丢下我!”
那双原本被疯狂和仇恨占据的眼睛不查核实已然盛满了泪水。
夏蕃秀毫无形象的泪流满面。
“你们想找杀了那蕊的凶手,是吗?”
夏蕃秀一只手臂被穆晖紧紧抓住,另一只做满美甲的手死死抓住车框,手背上纤细的青筋暴起。
“去找柳纤阿吧,你们去问她…她就藏在公安局楼后的垃圾桶里……她什么都知道……”
短发女生哽咽着说。
“别丢下我,别把我丢给校长……”
吴骥冷冷的盯着她看了几秒,随之叹了口气,拨通了调查组的电话。
听到找到了夏蕃秀的消息,调查专案组很快就到了。
他们从穆晖手中接过哭到几乎断气的夏蕃秀,其中一个组员拿着报告转过身,对吴骥敬了个礼。
“多谢吴警官。”
组员放下手,他翻看了一下手中的报告。
“这样一来,就只剩下柳纤阿没有找到了……我们这就分出人手去找。”
吴骥摇了摇头,他的话在寒冷的空气中结成一口雾白的哈气。
“不用。”
吴骥并不客套,他抬脚向警车走去。
“夏蕃秀交代柳纤阿就藏在公安局楼后的垃圾桶里,我们亲自去抓。”
声声脚步有力,守在车旁的穆晖见到他来,已经提前开火拉开了车门。
发动机运作的声音在吴骥耳中轰鸣。
但他却听到身后组员一生急切的阻拦。
“等一下,吴警官!”
吴骥疑惑的回过头去。
那个手持报告的调查专案组组员正抬眸,用一种包含着紧张的复杂眼神注视着他。
吴骥不明所以,他顿了顿,才恍然反应过来,开口道。
“我不跟你们抢绩点。”
组员摇了摇头,脸上的慌乱局促之色更紧了几分。
“不是这个问题。”
他像是不知如何开口。
“她说的那个垃圾桶……我们已经找过了啊?”
吴骥指尖一抖,睁大了眼睛。
或许与他们这些刑侦大队的精英相比,机场分局民警和调查专案组组员逊色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