郇诚紧盯着李局。
“我今天再返回审讯室的途中碰到了柳依依。”
李局皱眉道。
“既报歌是未成年人,柳律师是他的法律援助顾问,她会出现在审讯室附近很正常。”
李局抬手揉了揉紧拧在一起的眉头,道。
“你和柳律师的工作时间刚好叉开,我想,你八成也是第一次跟她见面,不要太着急了,她是个很负责的律师,在市局里也很受欢迎,你可以先去了解一………”
郇诚却摆手打断他道。
“这不是我跟她的第一次见面。”
李局一愣,道。
“什么?”
郇诚面色凝重,神色早已不复之前的温柔从容。
“李局,我们在第一次去郊区拆迁村侦查时,就已经见过她了。”
李局眼中划过一丝震惊,他愕然道。
“拆迁村?柳律师到那种地方干什么?”
郇诚道。
“她主动找上我们,说自己是拆迁村开发商的律师,话里话外都在向我们打听案情。”
李局的脸色瞬间冷下去,他眼中带上了几分萧然,道。
“通常来讲,不隶属于市局的律师有自由接代其他业务,但柳依依不同。”
李局的眸光沉了沉。
“她长期以来几乎是专门在市局担任未成年嫌疑人法律授助顾问,虽不隶属市局,但在受理其他案件时也应向市局备案,不过她从来没有接过其他的案子,更不可能去给什么拆迁开发商做律师。”
李局闭了闭眼。
“谎报身份,隐瞒事实,追问案件内情……这个柳依依,恐怕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郇诚闻言点头,道。
“不仅如此,刚才我们碰面时,她也在暗暗推敲案件的进度,我还向她询问了……”
郇诚心脏重重一跳,他的声音猛地戛然而止。
“郇诚?怎么了?你向她询问什么了?”
李局道。
口红……
郇诚眼睛微微睁大。
“口红中胭脂虫的含量越高……通常来讲价格会越贵……”
脑海中那抹刺眼的血色越发清晰。
“……以蔡茵子的经济状况来看…她应该不会把财产大力投资到这种高端化妆品上……”
口红!
“……郇法医…我觉得你说的在理…啊,我的车要来不及了…”
怪不得,怪不得几秒钟之前柳依依还迫不及待的对案情进度刨根问底,而在听完他的疑问之后却迅速找借口离开。
残留在案发现场的口红痕迹,对蔡茵子回国问题的存疑……
或许对普通的不知情者而言无所谓,但对不小心留下致命失误的凶手来说。
他的问题中已经暴露了案件中最关键的证据!
迟来的顿悟混着稀薄的氧气从收紧的气管中灌进肺部,郇诚瞳孔瞬间放大。
“郇诚!你怎么了?”
一道蕴含着怒气的威声在耳旁如惊雷般炸开。
郇诚慌乱的抬起头,冷汗刷的渗透后背。
“李局,我……可能说错话了。”
郇诚的音调中泛着诡异的颤抖,他面色苍白,注视着李局的眼睛。
“柳依依,很可能已经察觉到不对了。”
李局目露骇然。
但还未等他说什么,办公室半遮半掩的房门,便在今晚再一次被哐当一声推开!
实木制的房门狠狠撞在墙上。
莉迪弯腰扶在门框上,她双脸涨红,面上满是慌乱失策,喘着粗气道。
“不好了!李局!既报歌不见了!”
郇诚脑袋嗡的一声巨响。
眼中的难以置信几乎要溢目而出!
“什么?!既报歌不见了?”李局一把推开椅子,拔高声调道。
莉迪点头如捣蒜,她六神无主道。
“既报歌在招供以后,我立马打电话将情况报告给了队长,就短暂的离开了一下审讯室,这前后不过几分钟,等我回来的时候,既报歌就已经不见了!”
郇诚倒吸一口冷气,抬步冲下楼梯。
窗外狂风呼啸,深色的天际上乌云密布,一场磅礴大雨蓄势而发。
郇诚站在审讯室门口,不可置信的望着空无一人的审讯室。
冷色调的审讯室中灯光已经打开了,那个精致的奶油蛋糕还摆在桌上。
燃尽的蜡烛只残下焦黑的灰烬,雪白的奶油上糊满蜡油,显然已经不能吃了。
“郇法医……”
莉迪担忧的站在门口,小声叫道。
郇诚没有答应。
他扶住审讯桌,腹部无端抽搐,在这惊世骇俗的巨大打击之下,他嘴唇都微微颤抖。
就在这时,他忽然觉得手下的桌子有些不对。
郇诚蹲下身,弯腰上审讯桌下方探进头去。
一个外表漆黑的小型机械,正牢牢附在昏暗无光的审讯桌死角上,发出微弱的红光。
郇诚反常的沉默下来。
他没有转过身,就这么背对着门口的莉迪道。
“莉迪,设备更新以后审讯室的信号屏蔽器屏蔽范围是多少?”
莉迪有些不解,但还是回答他道。
“一百五十米左右。”
郇诚猝然闭上眼。
一百五十米,他刚才出门向李局拨通电话的距离远远不足一百五十米!
那个时候,审讯室的信号屏蔽器就已经被破坏了!
郇诚缓缓转过身来,手中盛着那个黑色的小机械。
莉迪呼吸一窒。
窃听器!
审讯室里怎么会出现这种东西?!
莉迪哭丧着一张小脸,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慌乱。
“怎么可能……?!审讯组今天在既报歌受审之前做检查的时候还没有问题!这种东西是什么时候混进市局的?!”
莉迪突然一愣,记忆如同闪电般炸过脑海!
“是那个时候……”
莉迪目光呆滞,口中下意识的缓缓道。
“是今天下午,柳律师来审讯室做法律咨询的时候……”
莉迪如梦初醒般猛然抬起脸,她扭头向身后的李局迅速道。
“李局!今天在既报歌接受审讯过程中,只有柳律师一个人进过审讯室!”
硌滋硌滋——
就在这时,走廊安放的一台打印机突然开始工作。
无人操作的打印机在冷白的灯光下缓缓吐出一张印着几行黑字的白纸。
郇诚瞳孔剧烈的一震,瞬间冷汗直冒。
莉迪错愕不已,震惊的注视着纸上字,眼神满是不可思议。
无暇的纸张还带着机器微热的温度,上面只有短短几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