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理了理手中的报告。
“白堕的恢复状况很好,内脏没有受损,手术也很成功,医生说除了头部的伤口需要再恢复一段时间以外,已经没有其他问题了,随时可以出院。”
剧院的楼其实没有那么高。
况且在孔惊堂人为减少了一层高度之后,就只剩下了三层。
由于白堕背部先着地的姿势分散了大量冲击力。
再加上他本人当时已经由于头部受伤而陷入昏迷。
并没有做出想清醒者坠楼时由于惊恐而产生的手脚大幅度挣扎。
因此手脚也没有骨折受损。
谭设君沉默了几秒,肃穆道。
“法院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实行了开庭延期,虽然审判结果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过案件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和白堕对照。”
吴骥看着他。
“但是白堕并不配合对吗?”
谭设君露出个无奈的表情,燃起根烟。
“他是打心底的认为自己弄死了这么多人没有一点错。”
吴骥哈哈一笑,指了指天上红蓬蓬的太阳。
“我也觉得他不会认罪的,除非现在立马由晴转阴下雷阵雨。”
哗啦啦啦啦——
窗外先是响起一阵闷雷,随后瓢泼大雨滂沱而下。
吴骥:“……”
谭设君:“……”
办公厅里的其他警员:“……”
“我干你先人吴骥!你这个乌鸦嘴!老子好不容易等到放晴刚晒的衣服!”
刑侦大队其他警员拍案而起,怒吼一声,抬腿就顶着倾盆暴雨冲出去拯救衣服。
谭设君简直对刑侦大队这只乌鸦无语了。
他觉得有必要和上层打个报告,提议一下,不要什么让奇奇怪怪的东西都进市局……
另一边。
顺安中心医院警方特监病房内。
白堕抬起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
“我最后说一遍,我没有什么要交代的,你们想无期就无期,想枪毙就枪毙,别再来烦我。”
季霄也同样觉得疑惑,他不耐烦的挠了挠头。
“你也能预料的审判的结果?那这么一直跟警察耗着有意思吗?”
白堕自打醒来以后,喉咙里就像塞了钢筋混凝土。
明明所有人都已经知道结局,但他就是死鸭子嘴硬不肯开口配合警方工作。
“无论是作案动机还是作案手法,我们都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
季霄俯下身,整个人笼罩在病床上,一双绿莹莹的眼睛闪闪发光。
“搞清楚,白堕,就算你不认罪,我们也能够将你判处死刑。”
白堕冷酷一笑,将他和病房锁在一起的手铐发出几声金属碰撞在一起的脆响。
“那就开庭啊?”
白堕眼中毫无惧意,他蛮不在乎的重复道。
“你们还等什么呢?”
季霄冷冰冰的盯着他。
白堕眼中划过一丝讽刺和了然,随后整个人缓缓靠回了病床。
“你们迟迟不开庭,是因为不敢。”
白堕冷笑着说,表情带着某种自信到了极点的游刃有余。
“你们不敢弄死我,因为你们还没有搞清楚,省虎那个混蛋的钱都去哪儿了。”
“是吗。”
一道清冷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季霄直起身,眼中瞬间迸发出一阵惊喜。
“前辈!”
青年漆黑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
他神色淡淡,整个人看起来与那天在剧院楼上的模样别无二至。
“是你?”
白堕眼珠转动一下。
慕光走进来,将那张忏悔信丢到桌子上。
“省虎没有勇气回到桂花村,因此他必须找一个既熟悉山路又能看懂他这张乱七八糟地标的中间人。”
白堕目光落在那张画的一塌糊涂的地标地图上,罕见的沉默了。
青年冷漠的眸子垂下去,接着说。
“不过我也没想到,他阴差阳错找上的中间人,竟然是你。”
没有人能够抓住这只狡兔三穴的黑心商人。
但为了弥补自己曾经犯下的过错,省虎却误打误撞,亲手将自己的项上人头交到了一直在寻觅他踪迹的凶手手里。
慕光道。
“我之所以至今仍锲而不舍的来找你核对案情细节,只是因为我和省虎之间还有约定。”
白堕抬起血红的眼。
“什么约定?”
慕光神色平静坦然。
“省虎希望发展桂花村,改变大山里落后的现状,以此来减少类似于这样的惨剧再发生。”
白堕盯着他看了好一会,随后他缓缓垂下头,用力的搓了一把脸。
“你们还没去过桂花村吧?”
季霄摇摇头。
“没。”
白堕忽然笑了一声,他极为缓慢的抬起脸来。
岁月的无情和仇恨的侵蚀早已让他不再年少,这张即使有专配美容化妆师保养的脸,也已经爬满了疲惫和细纹。
“说来真是好笑…原来我和那帮畜生一样胆小……”
白堕语速很慢。
“让你们失望了,省虎的资金不在我这,我用同样的方法将这笔钱委托到了第三方手里……我也没有勇气再回村子。”
季霄想起笔录上白堕轻生前的话。
“你想回桂花村?”
白堕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说。
“我对那个村子没好感……”
“那对那个女孩呢?”
白堕诧异的抬起脸来。
慕光寒泉般的双目平静的注视着他。
“你不回去看看吗?”
白堕的眼睛一点一点睁大。
那片泉穿透了无数岁月,让他听到本不应当再听到的话。
你追我赶滚铁环时……
太阳地里暖烘烘睡午觉时……
桂花坐在桂花树下,她轻柔的声音将白堕整颗心都震的发疼。
“小酒子……小酒子……你等等我呀…”
慕光静静望着他。
“你长大了,她还在童年等你。”
有水想要从眼眶里涌出来,白堕闭上眼睛,像是打了败仗一样,失声笑起来。
“真是败给你了……”
他将脸深深埋进手掌,声音嘶哑无比。
“带我回桂花村去看看她吧……看了,我就把那笔用于扶持桂花村的资金的去向告诉你。”
警笛息了声,公路上一路刮过的风就变成了萧。
萧音呜咽。
其声呜呜然,。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桂花村离顺安很远。
时隔二十年,白堕站在干燥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