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设君徒劳的举着枪。
他已经朝天连开两枪,妄图逼出设计出这惨绝人寰机关的绑匪。
可没有用。
陷阱的构造者早已不知所踪。
“别找了!她跑了!她设下这个陷阱就是为了拖住你们!”
既报歌撕心裂肺,朝他们喊道。
“凶手就是那个女人!她开车往北面去了!别管我了!你们快去追她!”
谭设君拇指死死攥着枪,咬牙切齿。
他当然知道,蔡茵子,不,现在应该叫她柳依依。
她早已穷途末路,除了往熟知的城北郊区逃窜,她根本就别无选择。
可这机关设计的实在过于狠辣。
谭设君心里清楚,以这座早该报废的逃生楼梯承重力来看,即使无人踏上,也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等到它自然脱落,既报歌……依然是死路一条!
谭设君双眼猩红,心率连同血压疯狂飙升。
怎么办?
作为分尸案侦察行动的第一负责人,他当然应该去抓捕凶手。
可是作为一名警察,作为一个人,他必须要优先保障既报歌的安全。
谭设君脚下像生了根,他定在原地一动也不能动。
机关的设计完全是死局,可他的设计者正是拿捏了警察这样的弱点。
他们不能放弃任何一个民众。
就像现在,即便谭设君没有任何办法,他仍然挪不开步子,他无法就这样放弃一条鲜活的生命。
另一头,慕光眼神冷的吓人。
“她怎么还会这种东西?!”
郁仪震惊不已。
“因为拿到法学学位的是蔡茵子,而这个柳依依……”
慕光倒吸一口气,他眸中的厌恶丝毫不加遮掩。
“据调查资料显示,柳依依可是法机双修的高材生,精通机械设计制造。”
郁仪呼吸乍止。
“去抓她!你们快去抓她啊!”
既报歌双眼布满红血丝,他挣扎了太久,体力消耗过于严重,嗓音都变得沙哑。
“留在这里只是空耗时间!你们守在这有什么用!”
既报歌暴躁的怒喊。
“她就是故意在拖延时间!你们还不明白吗?!这陷阱解不开的!我已经没救了,你们赶紧去抓她啊!”
“闭嘴!”
谭设君大喊一声,血液在身体里奔涌狂沸,似乎当真是气极了,他脖颈上都暴出一根根青筋。
“喊什么喊?老子说能救就能救!”
谭设君开口燥怒,他一边飞速扫视周围,一边冲吴骥道。
“吴骥!赶紧去联系李局!让他把这个什么狗屁化工厂的工程师和市局的专项救援组给老子叫过来!”
“是!”
炙热的空气扑面而来。
郁仪扭头看向慕光。
慕光却抬起手,掌心向外,是个典型的拒绝姿势,他道。
“你不用看我,我也没有任何办法。”
郁仪瞪大了眼睛。
他们脚下是数排盛满不明液体的化学原料罐,灼热的温度上涌,烤的他口干舌燥。
但眼前人的话还是一样冰冷。
慕光冷淡的说。
“既报歌说的对,留在这里没有任何用,我们现在最好的选择就是赶紧去抓捕柳依依。”
郁仪神情愕然。
“你这话是认真的吗?离开这里,然后放那孩子在这等死吗!?”
慕光不解的皱皱眉,他侧过脸,鲜红炙热的火光照亮他的轮廓,如同身处地狱。
“可是你就算一直守在这里,他也一样会死,而且像柳依依这种高智商犯罪分子,很可能就会趁着你们纠结的这段时间,像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慕光神情异常冷静,他眼中划过一丝困惑,道。
“我们现在不应该赶紧追捕逃犯,努力把损失降到最低吗?”
郁仪强迫自己做了个深呼吸。
但还未等他说什么,对面吴骥便高声道。
“谭哥!我联系不上李局!”
吴骥脸上刻满焦急和愤怒。
“化工厂内电子设备根本没法用!凶手设置的备用信号是限时的,她故意把我们引进来!”
“该死!”
谭设君怒骂一声,却听那被锁死在摇摇欲坠铁桶下的既报歌突然道。
“放弃我吧。”
郁仪一愣。
慕光闻声抬眸,眼中浮现出一层意外。
灼人的蒸汽之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同时集中在既报歌身上。
不知何时,既报歌早已泪流满面。
这是他头一次,脱下那层坚固的,叛逆的外壳,露出了一个孩子该有的神色。
“不要再浪费时间想办法救我了,那个疯女人亲手分尸了自己的母亲,你们应该把她抓捕归案。”
郁仪扯着嗓子喊道。
“那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我们自会抓到她的,现在最重要的是你的安全!”
既报歌眼圈微红,他摇了摇头,向郁仪挤出一个笑容,道。
“我以前……不敢死,我没脸见我爸妈。”
既报歌的眼神逐渐坚定下来。
慕光震惊的睁大了眼睛,他到底想干什么?
化学药剂刺鼻呛人的气味弥漫,充滞着整个化工厂。
谭设君怒目圆睁:“既报歌?你想干什么?!”
皮肤微微褐色的少年目光灼热,他抬起脸,双手反抓住焊在手腕上的铁链。
不详的预感自脚底油然而生,郁仪直觉不妙,他抬脚就往前冲去。
既报歌缓缓握紧了铁链,他脸上带着笑,轻轻牵起干裂的唇瓣。
高悬于顶的铁水摇晃不止。
“抓住她……还有,别忘了我!”
既报歌攥住铁链猛地往下一拽!
“既报歌!!”
郁仪满目震惊,他大喊一声,不管不顾的冲上前去。
化学原料桶瞬间失衡歪倒。
上千摄氏度失控的铁水在刹那间如决堤洪泄般倾泻而下!
“郁医生!”
慕光屈腿狠狠一扑,将几近丧失理智的郁仪扑倒在地。
高温滚烫铁水四溅,砸上地面的瞬间便随着滋滋声留下一团焦糊的黑印。
泪水大颗大颗落在手背上,郁仪失神的抬起头,泪眼模糊。
……既报歌
他挣扎着抬起手。
“郁医生!你疯了吗?!冷静点!”
慕光按着他的后脑,死死压在他身上。
脖颈上刚刚止住血的伤口在剧烈运动下撕裂开。
腥甜的血浆顺颈而下,浸湿了缠绕在伤口上的雪白绷带。
慕光像是不知道疼,他喘着粗气,恶狠狠的揪起郁仪衣领。
“郁仪!你不要命了?这样往前冲是准备送死吗?!”
郁仪反手使力,将慕光屈身狠狠压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