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刑侦大队见识多广,也从未听闻过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件。
滑腻腻的皮囊在手中隔着手套都传来一股诡异的手感。
制作过程中所喷涂的大量香料和那股尸体残骸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腥味儿混在一起。
叫人生理不适。
谭设君忍不住皱起眉头,他放下那件人皮衣。
“这个受害者的身份调查出来了吗?”
祁折花点点头,将一直报告送到他面前。
“洛英英的消息一到我们就立刻通过和杜霄汉有亲戚关系的近日失踪人口核查了。”
谭设君脱了手套,将报告翻过一页。
“思燕婉,女,三十六岁。”
祁折花在一旁补充道。
“思燕婉是杜霄汉的远房亲戚,经过对她住所附近的街坊邻居走访调查,能够证实思燕婉确实是一个喜欢频繁退货奢侈品,爱慕虚荣的女性。”
祁折花悠悠叹了口气。
“并且根据一些小道消息来看,思燕婉真的跟一名奢侈品店店员有所冲突,虽然没有造成对方死亡,但她频繁的骚扰和投诉,也确实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
谭设君发愁的按了按紧皱的眉心。
“那么也就是说,这个思燕婉也和杀人小说中的人物刻画一模一样了?”
他注意到一旁一直安静不语的慕光,便道。
“想什么呢小灵通,怎么一直不说话?”
慕光指尖扶着下巴,他视线定定落在那件精美的人皮衣上。
“我在想,凶手真的是根据小说的故事走向在杀人吗?”
穆晖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大大的疑惑。
“要不然呢?现在发生了这么多起和小说情节重合度极高的命案,总不可能是巧合吧?”
慕光语调静谧,他不急不缓的复述着这个故事的流程。
“从杀人小说案件开始,我们先是发现了郝微雨的案发现场,然后是那名纹身店老板的,最后才是人皮衣。”
青年抬起头,眼神中一点幽暗的光芒凝固在人皮衣头部流畅的发丝上,他缓缓道。
“简而言之,现实中命案发生的顺序也就是小说中的第一起,第三起,然后是第二起。”
这个顺序和小说中描写的其实并不相符。
祁折花似乎明白了青年想说些什么,他接上话。
“但现在仍处于手稿阶段,根本没有外漏的第四起案件也发生了,那是不是能够说明凶手犯案的顺序并不是按照杀人小说来的。”
慕光神色暗淡不清,续道。
“第二起杀人案和第四起杀人案几乎是同时被警方发现,他们两个的顺序我们暂且不论。”
谭设君两道浓眉紧锁,他啪的一声合上报告。
“可是有没有一种可能,凶手其实真的是按照小说情节的顺序在杀人,只是我们的发现顺序不一样?”
这个可能性的确存在。
因为在现实生活中,警方的调查具有延误性。
即使是把那本小说里的主人公侦探挖出来,也不可能一步一步就真踩在凶手离开的后一秒。
连环杀人犯前脚作案,警察立马后脚就能发现现场。
看着手中精致的衣服,慕光危险的眯起眼睛。
“这件人皮衣的制作工序相当繁琐,想要达到这样精美的效果,必然要耗费大量时间。”
他手中拿着同类皮囊做成的衣服,可神色却非常平淡,既不作呕,也没有常人所表现出来的恐惧。
那副冷淡的姿态,就像是某种有着同类相食习性的蛇类,冷漠又残酷。
慕光接着道。
“而在江北山上发现的那具尸体由于潮湿的山地环境腐烂严重,如今身份、性别、死因皆不明朗,警方也没办法立刻确定死者的准确死亡时间。”
祁折花思考片刻。
“不过按常理来讲,凶手竟然这么执着于复制小说中的案件,按道理来说,他应该同样会追求极致的完美或者说是同步,按照小说中的顺序一步步作案。”
慕光忽然发出一声冷笑,他转过身,语气带着慢条斯理的残忍。
“祁组长,你指望一个会将人凌迟处死,或是逼别人吞下无数钢针直到被活活噎死——”
慕光颠了颠手中的人皮衣,眼角流露出点讥讽,朝他冷酷一笑。
“甚至将对方的皮剥下来做成衣服的疯子,会有什么常理的思维吗?”
祁折花说不出来话了。
青年语调中带着某种诡异到了极点的平静,让人听起来后背发冷,他抬起眼眸,注视着众人。
“总而言之,现在就下定论还为时尚早,我们并没有办法确定凶手真正的作案顺序。”
谭设君静了几秒,道。
“探讨凶手作案顺序的事情先暂缓。”
他抬起凌厉的眼,盯着这扇发霉的柜子。
“我们现在的第一要务,是该去找杜霄汉那个混账问一问,他为什么要把一张人皮藏在自己家里。”
…………
“你们以为那是我想藏的吗?”
自己名户下的房子搜出来了这种惨绝人寰的东西,杜霄汉基本是逃不了一顿牢饭了。
“领导啊,我是真的冤啊,我就是一普通人,怎么会干这么危险恐怖的事儿呢?”
杜霄汉手上的手铐哗啦啦的响。
“我都说了好几遍了,真的是我一开门凶手就把那玩意儿放在我家门口了,这么吓人的玩意儿,我总不能就让她在门口这么摆着吧!”
谭设君两条长腿搭在桌子上,嘴里叼着根快燃到底的烟。
听到这话,他从烟雾缭绕中抬起脸来,随后朝杜霄汉嘲讽一笑。
“撒谎撒上瘾了是吧,杜霄汉,你真把警察当傻子哄啊?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吗?”
谭设君真是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一切可笑至极。
他堂堂顺安市公安局刑侦大队队长亲自出马审讯,竟然一上来就听到这么可笑的笑话。
“杜霄汉,年龄四十二岁,祖上三代都从事自由职业,但你们这一家可在顺安江北巷非常有名啊。”
谭设君压低了音量。
“我没有认错人吧?咱们大名鼎鼎的……”
他直视着杜霄汉的眼睛,缓慢吐出了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