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匠。”
杜霄汉浑身猛然一震,不可思议的抬起头来,愣愣注视着他。
谭设君确实无所谓的一咧嘴,悠然自得的躺回了椅子。
“其实我们一直在思索,为什么只是一个小小的上访调查,却能把你们吓得举家搬迁。”
椅子晃晃当当,谭设君指缝夹着香烟,慢悠悠的说。
“不过有了经验,这个答案其实就非常简单。”
谭设君看笑话似的看着杜霄汉。
“那就是你们身上,有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谭他设君一手随意撑在椅子把手上,另一手将烟灰一弹。
“那么是什么东西见不得人呢?”
谭设君像是在自问自答。
“骨骼,肌肉,内脏,残余的肢体……我们几乎拼凑出了思燕婉四分五裂的所有部分,但独独缺少了她的皮囊和头发。”
他把燃到了底儿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仍在燃烧的灰烬接触凉水,发出呲啦一声脆响,硬生生将杜霄汉惹得浑身发麻。
“普通人?”
谭设君忍俊不禁,他笑了笑,好似若无其事的追问杜霄汉。
“杜先生,我们可不觉得一个普通人能有这么一手惊世骇俗的技艺。”
话说到这里,杜霄汉已然是满头虚汗,他还在试图垂死挣扎。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那件衣服…那张皮真的是我一打开门就出现在门口了的,和我们一家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谭设君已经懒得再跟他扯了。
“别再说这些没意思的话了,杜霄汉,我很忙,没空跟你在这浪费时间。”
谭设君嘴角塌下来,一脸冷淡的将目光移向窗外。
“警察已经把你们家的祖籍摸得很彻底,杜霄汉,你们一家都不是本地人,祖上来自藏区——也就是那个盛传藏医和巫术的地带。”
江北专案组早就将他的底,把的透透顶顶。
“青藏高原的阿姐鼓非常有名,而除了祭祀用品,我们也很清楚人皮作为一种艺术品,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就已经在全国各地的资本主义国家盛行。”
谭设君莫名其妙的笑了一声,语气带上了点无奈。
“虽然我并不明白这种恶心巴拉的玩意儿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但有钱人的爱好就是这么独树一帜。”
见对方犹不死心。
谭设君只好从审讯桌底下抽出一台随身笔记本,简单调出一个页面,摆在杜霄汉面前。
他一边操作,口中一边絮絮叨叨。
“可能就像象牙,犀角一类的东西,越是稀少的玩意儿越值得稀罕,不过把人皮做的东西当收藏摆在房子里,我是真的想不通,搞出这种别出心裁的玩法的人,爱好得有多猎奇。”
笔记本屏幕投射的光打在杜霄汉脸上,他的脸色瞬间变得一片煞白。
警方掌握的证据显然已经完完全全超出了他的意料。
那是一张暗网中的交易名单,详细的记录了近年以来他与对面匿名买家的全部交易。
而卖家下方的落款。
正是清清楚楚的“人皮匠”三个中文大字。
杜霄汉浑身颤抖的抬起脸。
谭设君神色带着不出所料的了然,冲着他微微一笑。
“人皮艺术品至今仍在东南亚一带暗网中流行,而好巧不巧我们部门中刚好有个成员参与过这方面的生意。”
公安部门中刚好有个警察参与过人皮艺术品的生意?
杜霄汉听得懂谭设君所说出的每一个字,可是偏偏这些字连在一起,他就听不明白了。
公安部门中哪个警察会参与人皮艺术品的生意?!
下一秒,审讯室靠近走廊那面墙的窗户中,一道漆黑的影子一晃而过。
如同鬼魅一般,在眨眼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杜霄汉表情一僵。
随后,就像恐怖片中的场景复刻在了现实。
他身后,审讯室的房门嘎吱一响。
伴随着一阵悄然而至的凉风,顺着裤腿的缝隙丝丝切切爬上膝盖。
就像是人在遇到危险时的生物本能一样。
杜霄汉浑身汗毛猛然竖起,他牙齿打着颤,下意识想要挣动,可双手手腕却被手铐死死锁在原地。
凉风爬上脖颈,杜霄汉僵硬而恐慌的仰起头,看到青年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慕光那张漂亮的不似活人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那双凉薄的眸子就这么静静的盯着他,随后悄然一笑。
“我们……我们只是小本生意,这只是个手艺活,只是负责拿钱干活。”
杜霄汉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了。
他语速急促起来,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让他逃离身边这个危险的青年。
杜霄汉慌慌张张的就想去握杜谭设君的手,被对方一脸嫌弃的撇开。
“领导!领导,我们真的没杀过人!思燕婉那个人的死真的跟我们没有一点关系啊!”
杜霄汉语气听起来惶恐而不安,他真心实意的恳求道。
“我承认我犯了法,但是我老婆孩子一点错都没有!她们只是给我打打下手,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有什么就冲我来,有什么都冲我来!”
谭设君站起身来,高大的身形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他冷冷凝视着杜霄汉,半响说了一句。
“我原先还觉得你虽然干的活脏了点,但起码是个关心家庭的好男人。”
谭设君皱了皱眉,表情中含着可悲和不齿,他推开门,毫无顾忌的迈步走了出去。
就这样将满脸泪水,痛哭流涕的杜霄汉丢在了身后。
“可是没想到你竟然将自己无辜的妻女都牵扯了进去。”
杜霄汉愣愣抬起脸,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茫然。
谭设君遗憾的声音消散在空气里。
“杜霄汉,你把这门手艺教给自己尚且年幼的女儿,难道是希望她长大以后像你一样,也当一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吗?”
杜霄汉颤抖着张了张唇,似乎还想再辩解些什么。
可随着“咔嚓”一声响。
审讯室的大门已经在他眼前彻底合上。
这世间本就没有那么多后悔的良药。
一个人无论基于何种目的作出了选择,都必然要为他的所作所为承担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