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设君目光落在白发少年手中的笔记本电脑上，愣了那么一瞬间，下一秒，突然听到经纪人大喊一声。
“哎！那个人是谁？”
谭设君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去。
只见一个穿着校服的女生，在距离保姆车不远的街巷处，隔着干净到反光的车窗玻璃一晃而过。
眼熟的校服配色，飘逸的长发，还有衣服上闪闪发亮的胸针……
一切都和学生档案上那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完美的重合在一起。
“那蕊？！”
穆晖惊目结舌。
“开什么玩笑？这是复活还是诈尸？！”
谭设君干脆利落一把拉开车门，果断道，“穆晖留在这里保护林青山！我过去看看。”
那抹纤细的身影如同虚无缥缈的灵魂，眨眼间，便在街巷拐角处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一场海市蜃楼般的幻觉。
但谭设君相信自己的眼睛，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的眼睛会欺骗自己，但穆晖的不会。
这个年轻的刑警，在市局内部私下被称作“神枪手”，他拥有一双几乎超脱了人类极限的眼睛。
百步穿杨，百无一失。
这个年轻人像盘踞在天空上的雄鹰，一切细小的罪恶都在那双眼睛里无处可避。
谭设君目光如炬，在街巷拐角处急刹住脚步，他眼前明晃晃摆着两条方向完全相反的岔路。
两条路？
谭设君脸色紧绷，目光在左右两条方向来来回回移动。
两个方向，但他却只有一个人，谭设君不信鬼神，但这一切就仿佛从黄泉归来的鬼魂已经在暗中算好，卡着他们刑侦大队的人数设了这个局。
哪一条路？
逐渐步入夜色的风在耳边呼啸。
时间已经容不得再思考，他无声的咬紧了后齿。
到底选哪一条？！
……
长河高中。
吴骥战战兢兢恢复表情，他难以置信的盯着慕光，唇边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
“慕光？你在说什么，你是开玩笑的吧？”
慕光垂眸将手机上那个隐藏APP彻底卸载，他将手机放回兜里，平静的抬眼注视着吴骥。
“玩笑要让人觉得好笑才算玩笑。”
吴骥表情一怔，他还打算开口说些什么，耳边却骤然爆发出一阵惊呼。
“……那蕊？等等！站住！”
那蕊？
吴骥和慕光心头一跳，不约而同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高中生，站在教学楼的阴影里，极其充满怨恨的抬眸看了他们一眼，便立即扭过头冲进了空无一人的教学楼中。
“那蕊……那个人就是那蕊！”
且咏志神情恍惚，语调颤抖，抬脚就要追上去。
“急什么。”
慕光一把拽住冲动的高中生，他抬眼注视着已经熄灯的教学楼。
“她出来就是为了吸引我们进去。”
夜幕已经降临，本该有众多学生上着晚自习的教室此时空空荡荡，阴风在楼道吹出尖锐的号子。
没有了学生的校园，显得阴森可怖。
慕光站在月光下，银色的月光给他的身影镀上了一层冰冷的边，那双眼睛冷冰冰的注视着教学楼。
说不清与夜色谁更冷。
“他想分散我们。”
慕光清冷的眸子落在且咏志身上，但话却是对着吴骥说的。
“吴骥，我们进去看看。”
吴骥也被他的气质感染的镇定下来，闻言利索点头，“好。”
慕光抬腿没走出两步，就感觉一个熟悉的力道拽住了自己衣服，恍若情景再现，他低下了头。
且咏志紧紧拽着他衣角，一双执拗的眼睛死死盯着他。
“那我怎么办？”
慕光的语气没掀起任何波澜，“当然是留在这里。”
且咏志皱起眉头，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视线不由自主的落在那蕊消失的教学楼阴影处，却又顾及到眼前的警察，竭尽全力才勉强将注意力移回来。
且咏志据理力争，“你不是说他想分散我们吗？那你还把我一个人留在这。”
这一次的青年没有像上回那样好说话，他将衣服从高中生手中扯出来，眉目间冷的像结了霜。
他忽然发出一声嗤笑。
“你？”
慕光挑起一边眉梢，注视着且咏志。
“他想分散的目标只是警察，按照常理来判断，我们之中会有一个警察留下来看着你，另一个过去查明情况。”
青年的语调带着高高在上的傲慢和不屑，他垂眸注视着男高中生，神色轻蔑的如同在注视一只蝼蚁。
“至于你，一个冲动且毫无威胁的学生，怎么会是他们的目标？”
且咏志表情一下变得非常难看，少年已经成型的喉结剧烈的滚动了一下，他张开嘴，不服输的望着慕光。
下一瞬，吴骥猛然抬手一指。
“慕光！！”
慕光刹那间回首看去。
教务楼前纤长的柳条下，一个女生背靠着墙，无声无息的盯着他们。
一模一样的校服，一模一样的长发，一模一样苍白的脸。
那竟然是另一个那蕊！
慕光微微蹙眉，他们此前的站向一直面朝着教学楼，仅有两扇出口的教学楼中，并没跑出任何人。
慕光抬眼瞥了一眼高耸的教学楼。
尽管学校楼层之间都有连廊。
但设置连廊的层数至少也在四楼以上，他们纠缠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三十秒，以两扇楼房之间的距离，一个女生不可能在不到半分钟内绕这么大一个圈子，出现在另一栋楼下。
——除非那个女生不是人。
太快了……
慕光心道。
太快了，从他对死人复生这件事做出判断，到出现第二个那蕊。
宛如实时监控一般，有人在背后迅速对着突如其来的状况做出随机应断的判断。
黑夜中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无时无刻的凝视着他们。
或许……也不止一双。
慕光抬起脸，视线无比精准的聚焦在天花板上悬吊的监控摄像头上。
夜风乍起。
吴骥厉声道，“慕光！现在怎么办？”
慕光短暂的迟疑了一下，黑棕色瞳孔定在监控上，盘旋着一团黑雾，叫人看不出端倪。
他下意识的去摸兜里的手机，却又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顿住了手上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