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辉沉思了片刻，道。
“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将硬币装在袜子里做成凶器，随后重击了受害者的头部吗？”
郇诚确认道。
“没错，和之前的两起案件一样，凶手只要在作案之后将袜子穿回去，就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将凶器带走。”
穆辉有些许不解。
“可是那些硬币呢？现在大多数人都使用电子支付，一个人随身带这么多硬币，怎么想都有些问题吧。”
确实如此，硬币太少的话，即使装进袜子里重量也不够。
想要将人坚硬的头盖骨砸成烂西瓜的力度，硬币的数量绝对不会少。
吴骥忽然开口道。
“那个奶茶杯。”
他抬起头来，语气肃然。
“凶手是通过那个奶茶杯将硬币带过来的，那个女性根本就没有进入地铁，所以完全不需要担心安检问题，她只是想借用地下通道拥挤的人流好帮助她完成行凶。”
穆辉却仍然想不明白。
“奶茶杯不都是一次性的吗？凶手就算把底部撕开装进了硬币，但是她又有什么方法把已经撕坏的奶茶杯变得完好呢？”
谭设君手指在白板上敲了敲，他并没有回头看他们，但声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凶手根本不需要把奶茶杯恢复完好。”
谭设君手中握着马克笔拉出一条长线，指向了白鸟塔的尽头。
“白鸟塔同样是佛教圣地，而这种地方最不缺的东西就是功德箱。”
郇诚眼睛微微睁大了。
“凶手将杀过人的硬币投到了功德箱里？！”
办公室内瞬间鸦雀无声。
这已经不是信唯心主义还是信唯物主义的问题了，这简直就是辱佛！
半响，慕光悠悠说道。
“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个人甚至敢堂而皇之的把尸体摆在司命神像下，会借用功德箱隐藏凶器，也确实像他能做出来的事情。”
郇诚猝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问道。
“司命神像？”
慕光抬起黑棕色的眼眸看着他，语速不疾不徐。
“是寺庙里的方丈告诉我的，黄骙死亡的庙堂之中供奉的是司命天尊。”
郇诚眼中的光闪了闪，视线落在那块被交错复杂的线连接的白板上。
“司命天尊在神话中是掌管人生死命运的神，凶手将尸体放在他的庙堂之中，会不会有别的深意？”
这句话几乎是不明而示了。
刑侦大队办公室中静了几秒，便传来谭设君沉稳的声音。
“凶手是在向司命天尊的神像控诉。”
凶手不是不信佛，而是太信了。
信到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如此不公的命运会降落在自己身上。
信到完全无法释怀，倘若这世间当真有神佛，又为什么会有这样多的天灾和人祸。
以至于难以接受的他仿佛呈堂供词一般将尸体摆在了神像脚下。
这是质问，也是埋怨，是对神的控诉。
“所以说，袁霄汉和黄骙就是造成凶手曲折命运的元凶？”
穆辉道。
凶手的杀人动机是仇杀吗？
慕光轻声笑了笑。
“这个问题，就要问隔壁的省虎了。”
谭设君表示赞同，他从吴骥手中抽出第三起案件受害者的资料。
“第三起案件的受害者名叫卫显允，跟袁霄汉还有黄骙一样，籍贯都来自于同一个地方。”
天底下没有这么巧的巧合，穆辉道。
“桂花村？”
谭设君点了点头，将三人籍贯地的照片贴在了白板正中央。
“看来我们有必要跑一趟这个村子了。”
就在此刻，他身后却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
“其实我们还有另一个办法。”
谭设君一顿，扭过头看到靠在椅背上好似暇整的青年。
事实证明，夏主任的医嘱一点都没有错，妥当的休息还是很重要的。
经过这几个月在谭设君严加监督下的休整，青年的身体已经肉眼可见的好了很多。
那些新创旧伤慢慢结痂愈合，虽然苍白的皮肤上疤痕犹存，但慕光整个人的精神气还是好了不少。
甚至倒春寒的时候。
谭设君神神鬼鬼去检查青年衣服薄厚，还疑似在那节窄腰上摸到了新长出来的二两肉。
可惜这个人刚有点起色就不消停。
慕光冷淡如冰的视线落在白板上，又仿佛穿透了那面墙，落在了另一间屋子里。
他眼里带着点不以为然的笑意。
“我们不是还有更直接的方法吗？”
谭设君知道他在说什么，他双臂撑在桌子上，语气严肃。
“省虎现在毕竟还处于申诉期，而且从种种情况来看，他很可能是连环杀人案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省虎现在之所以没有收到预告函，甚至还能够活蹦乱跳的惹是生非。
显然是精明的凶手在卫显允死亡之前就已经发现了省虎和警方有所牵扯。
甚至不止于此。
凶手还发现了这些日子跟在省虎身后的便衣，或者是察觉到了他背后来自警方隐隐的保护。
本性冷血的青年却显然没有将这个人的死活放在心上。
“那不就更好办了？你把跟在他身后的便衣警察撤掉，凶手自然而然就会出现。”
谭设君有些不满的皱起眉，想要将青年错误的思想纠正过来。
“慕光，省虎也是我们要保护的对象。”
“你在说什么呢？谭队。”
慕光抬起寒泉般的眼眸和他对视，像是不理解他究竟在纠结什么。
“尽管现在没有证据，但你我心里都清楚，凭省虎早些年在灰色地带所犯下的罪行和逃窜之后所触犯的法律，对他正式起诉后，判个死缓都没问题。”
慕光的逻辑链清醒而残酷。
“省虎只是个早晚要执行死刑的死刑犯。”
“死刑犯就没有人权了吗？”
一道公正却阴冷的声音传来。
办公室的大门轰然一声敞开，从外面缓缓推进一个半老但依旧强劲固执的身影。
轮椅的声音在地上摩擦，慕光抬起眼，看到轮椅旁那张格外熟悉的脸。
“郁教官？”
穆辉不明所以的率先开口。
但往日里性格爽朗的郁仪并没有回答他，郁仪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