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体鳞伤的谭设君声线已经嘶哑到极致,他用尽全力撑起身体。
可惜,两辆油门踩到底的车子已经远去,接连不绝的枪声和硝烟吞没了他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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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扑通!!”
残缺不堪的警车一头栽进了湍急的河流。
钢铁车身撞击上河中的碎石,发出一声巨响!
剧烈的冲击力之下,慕光浑身上下的皮肤激起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可下一瞬,他就觉得每一个毛孔都被冰凉刺骨的河水填满了,冷彻心扉的寒冷袭来,慕光的四肢上迅速被刺激出一片鸡皮疙瘩。
眼前是密密麻麻的气泡。
岸上越野车令人心惊肉跳的引擎声混杂着河底嘈杂的水声蛮横无理。
连同着寒冷如冰的河水灌进耳道。
慕光难受的眯起了眼睛。
扑通一声。
慕光瞬间睁大了双眼。
另一个黑漆漆的人影跳进了水中。
慕光心脏一下子揪起来。
他苍白的额角泌出一滴冷汗,却又在瞬间被奔腾的河水卷走。
是毒贩吗?!
可是这水下如此湍急,他们真的有必要冒着生命危险也要跳进来确认他的死亡吗?
慕光瞪大了眼睛,尽可能的在模糊的水下用有限的视网膜捕捉更多的信息。
一阵阵红蓝交替的光芒在浅薄的河岸上闪过,交杂着毒贩们撤退时的怒骂和枪响。
但大量冰冷的河水冷酷的灌进口鼻。
由于极度的缺氧,慕光眼前一阵阵发黑,他耳边爆发出的尖锐的耳鸣,吞噬了所有声音。
刚才钻进水中那道黑漆漆的人影直奔他而来。
“砰!”
一颗子弹破水而入!
在视线被黑暗吞没的最后一秒,慕光看清了那个逆光而来的人,肩膀上黑白分明的警衔。
他竭尽全力的伸手猛地一拉,将那个赶来营救他的警察往身后遽然一拽,侧身整个人挡在了他身前。
“噗嗤!”
子弹撕碎皮肉的声音撞进耳膜。
肩膀上传来一阵钻心刻骨的剧痛。
大量猩红顷刻间在水中大片大片的晕染开。
黑红交混占据的视线里,慕光感到有谁牢牢抓住了他的手臂。
耳内传来一阵由于快速上浮产生的难耐刺痛,慕光再也支撑不住,闭上了眼睛。
“救护车!赶紧送救护车!”
“血压掉到七十了!赶快给他输血!”
“病人家属呢?病危通知书下来了,谁给他手术单上签字?!”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慕光才缓缓从病床上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片无暇的白色,慕光艰难的眨了眨眼,刚刚从休克中恢复的大脑迟钝的转动。
我这是在哪?
发生……什么了?
“慕哥?”
身旁趴在病床上的穆晖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有些不确定的换了一声。
“慕哥!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对慕光上疲惫的双眼,穆晖瞬间从椅子上弹起来。
这个往日开朗活泼的小家伙眼下带着深深的青色,眼神却是毫不遮掩的兴高采烈。
慕光抬起扎满输液针的右手,氧气罩上呼上一层白雾,他正准备说些什么。
但穆晖已经激动的夺门而出。
他语气兴奋中带着些颤抖的哭腔。
“谭队!刕队!慕光他终于醒了!!”
慕光:……
两分钟之后。
慕光狭窄的病床前围了一圈的人。
“慕光,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我给你叫医生?”
“慕哥,你渴不渴?我给你喂点水吧?”
“喂个屁的喂,你有没有常识?他刚做完手术这副样子能喝水吗?”
慕光喉结轻轻一滚。
“我没事……”
一开口,他就怔住了。
那嗓音沙哑无比,显得他这句推辞格外苍白没有说服力。
穆晖神情果然一愣。
“慕,慕哥,你……”
穆晖的表情看起来快哭了。
如果不是左臂被包上了石膏不能动弹,慕光真想深深扶额。
他无声的在心里叹了口气,清了清嗓子,道。
“我真的没事,你们太夸张了。”
谭设君紧皱着眉头,道。
“夸张?你知道你自己昏迷了多久吗?”
谭设君伸手比了个一。
“一天?”
慕光眼中划过一丝迷惑。
“一个星期。”
谭设君冷冷的道。
他抬起下巴,脸色看起来也是极端的不好。
像是几天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下颌上甚至还带着些未刮净的胡青。
“血压狂掉,心率却降不下来,最严重的时候一晚上连着下了三份病危通知书,老子被你吓心梗了。”
慕光的关注点却不在此。
他神情立马绷起来,追问道。
“一个星期?那句青忧和那些袭击的毒贩……”
谭设君的脾气当场就上来了,他使出吃奶的劲儿压下去,沉着脸堵上了慕光的嘴。
“你自个都什么样了,还关心案子?”
“可……”
慕光挣扎着掰开他的手。
“不用担心,我没事。”
句青忧推开门,缓缓走进来。
他面上带着歉意,眼底是止不住的担忧。
“谢谢你,真是多亏了你,我才能死里逃生。”
句青忧的脚步停在慕光床边。
“那些袭击我们的人当场就被赶来的警方击毙了一个,但剩下的人全部逃走了。”
句青忧闭上眼睛,遗憾的摇了摇头。
“他们对路况很熟悉,而且那辆越野车经过精密的改造,一旦提前提速,普通的车辆根本追不上。”
慕光皱了皱眉,问道。
“那被击毙的那个的尸体呢?”
站在句青忧旁边的刕炎回答道。
“尸体倒在越野车上,被他们一同拉走了,警方后期在他们可能逃跑的路线上搜查了很久,但都没有找到。”
慕光的面色冷下去。
他冷淡的目光注视着刕炎,片刻后,又缓缓回到句青忧身上。
慕光沉默了一会,道。
“能不能让我和他单独谈谈?”
谭设君板起脸,不悦道。
“谈?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谈什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