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设君有些不解的问。
“莉迪？叫她过来干什么？”
慕光越过他看向直通卫生间的那条走廊，随后又转过头盯着镜子中的自己。
“卫生间的出口就一个，凶手肯定经过这条路，说不定凶手就光明正大的带着凶器从我们眼皮子底下经过，只是我们没看见而已。”
谭设君沉默良久。
“你怀疑凶手把凶器做成了普通正常的物件，藏在了身上？”
慕光点点头，语气不疾不徐。
“想要凶器消失是非常简单的。”
慕光音量很轻，但声音却冷得像深埋在地下千年不化的冻土，他微微抬了抬下巴，眸中的冷光一闪而逝。
“顶端尖锐的的冰锥，在犯案之后就会自然融化；冻得坚硬的芦荟或萝卜，可以在杀人之后吃掉，还有一些易消散的有毒气体，只需要在作案后开窗通风，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无数常人难以想到作案手法，自青年口中平淡如水的说出。
几乎在场所有的警察都感到头皮发麻。
慕光就这么安静的站在镜子前，镜面像是投射出了他另一个人格。
那双黑棕色的眼睛中不带有丝毫正常人的情感，让人看得心里发慌。
郇诚寂了片刻，抬手掐了掐眉心。道。
“你说的这些方法理论上是可行的，但现实操作起来仍然具有一些难度，并且……”
青年却忽然牵唇一笑。
“我只是举几个例子，郇法医。”
他的目光一点一点扫视过不夜天中的一草一木，最终落在面前身穿白大褂的法医身上。
慕光静静的注视着他，轻声说。
“毕竟倘若一个人真的起了杀心，那这世界上没有什么不能够成为凶器。”
………
莉迪在二十分钟之后到达了现场。
实习生的日子过得是真惨。
莉迪还没有正式上岗，就已经提前体会到了社会的险恶。
莉迪花容憔悴的扬起脸。
“谭队，叫我来是有什么磨要拉吗？”
谭设君被她眼下的黑眼圈惊了一下，又摸了摸下巴上了三天没刮的胡茬，心中莫名泛起一股同病相怜的悲哀。
“慕光专门叫你过来的，你去找他。”
莉迪跟个丧尸一样，半死不活的点点头，行尸走肉般迈开步子。
慕光仍然站在那面镜子前没动，他盯着只能反射出自己的镜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然，冰冷的镜面中，漆黑高挑的身影旁出现了一道倩影。
“慕警官……”
慕光低头看向她。
怪不得谭设君天天防着冷梦洋挖墙脚。
刑侦二队大抵是真的缺人缺厉害，审讯组的文件堆积成山。
再加上平日里相当爽朗好说话的冷梦洋在工作问题上却简直严谨的过分，根本不懂得“怜香惜玉”这四个字怎么写。
一个莉迪被活生生拆成两个用。
加班加的她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当代年轻人该有的活力和朝气，一张精致漂亮的小脸憔悴不堪，隔天拉到剧组就能出演午夜凶铃。
好好的花季少女加班加成了狗，慕光并不存在的良心突突了两下。
似乎也觉得，把已经这么可怜的莉迪叫过来帮忙的确有些不近人情。
慕光决定速战速决。
他垂下眸问。
“莉迪，你们女生的衣物上有没有类似铁丝的支撑物或者装饰？”
有。
而且还不少。
莉迪垂下头，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道。
“现在有些造型特别的衣服上都会用金属丝做装饰，戴在头发上的一些头饰，或者项链腰带之类的也有类似的东西。”
小女警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抬手在自己肋骨上比划了一下。
“而且前几年还流行过一种文胸，为了增加支撑力，在里面放了钢圈做骨架。”
钢圈？
慕光勾起唇角，无声的笑了笑。
他掀起眼皮，悠长的目光和站在走廊面朝他们这边的谭设君对视。
凶器——会是钢圈吗？
………
市局。
刑侦大队会议厅。
季霄一拍桌子，道。
“我认为我们现在应该立刻根据监控把可疑人员全部叫过来，一一排查。”
吴骥有些许无奈。
“话是这么说的，但哪是你想排查就能排查得了？你知道那段时间路过卫生间的女性有多少人吗？”
不夜天酒吧实在太大，或许还掺杂了些许老板隐秘的想要客人多喝点啤酒的心思。
卫生间的走廊和人声鼎沸的迪厅紧密衔接，几乎是一出卫生间门就能完美引入嘈杂的人群之中。
再说酒吧的灯光通常不会太明亮，舞台灯乱甩一气。
穆辉顶着一双被号称百步穿杨神枪手的火眼金睛，盯着监控整整三个小时，眼药水都快滴完一瓶，也没从昏暗的环境中看出个所以然来。
找到了凶器，可案件仍然陷入了僵局。
郇诚靠在椅背上，将面前的尸检报告合起来。
“就算查到凶器也没用，这么长时间，一个文胸内衣而已，估计早就被凶手扔到垃圾桶里拉到垃圾焚烧厂烧成灰了。”
谭设君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他瞥了一眼窗外的鹅毛大雪。
又想到那个小灵通身上格外单薄的外套，心烦的不行，不知第几次点燃新烟，抬手向吴骥示意。
“慕光人呢？还在案发现场呆着？大冷天在外面冻哪门子冰棍，给他打个电话叫他赶紧回来。”
吴骥的手机早在案发现场就耗没电关机罢工了，随便不知往哪个正要回市局的刑警兄弟手里一塞，让他江湖救急帮忙充电。
此时此刻，还不知在办公室哪个犄角旮旯加油。
但尤是如此，吴骥还是乖巧的点点头。
没有哪个傻蛋会往心情不好时领导的枪口上撞。
吴骥去找那个刑警兄弟了。
而另一边，慕光仍然站在那面镜子前。
穆辉揉着酸痛的眼睛走上前来。
知道青年身份的警察都默契的闭着嘴，不知道的也因为他们一身冷冽的气质不敢接近。
不知不觉中，慕光居然已经在这站了半个钟头。
穆辉终于忍不住了，他上前问道。
“慕哥，你到底搁这干嘛呢？这镜子有什么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