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光?你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身后,坐在另一个马桶上的谭设君送从一片尼古丁的烟中抬起脸,他眉头拧成了疙瘩,语气相当不耐烦。
“出警的时候我没叫你过来,谁给你打的电话?穆辉?吴骥?”
谭设君猜了两句就没心思再猜。
他心情显然相当不爽,在已经抽空的烟盒里摁灭烟头,不悦的挥了挥手。
“行了,这没你的事,回去接着休假吧。”
现在转身再出去,穆辉估计就该掉金豆豆,银豆豆了。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慕光站着没动。
他薄唇轻抿,转眸看向了一片狼藉的案发现场。
那是一个人。
准确的来说,是一个在马桶上坐着被吊死的人。
绳子的一头高高绑在天花板上的水管道上,另一端勒紧了他的脖子。
由于坐着的姿势,身体大部分重量都承受在身下的马桶上。
因此即使天花板上的管道承重能力并不强,对挂起一个人的头颅来说,也是绰绰有余。
慕光黑棕色的瞳子缓缓移动。
尽管案发现场是在女卫生间里,但受害者确实一名成年男性。
事实上,以这命受害者的身高来说,他甚至不需要解开脖子上的绳子,只需要站起来,就能够逃脱死神的镰刀。
但他没有。
而是保持着这样诡异的姿势,吊死在了一个酒吧的公共卫生间。
大概没有哪一个精神病会选在一家酒店的女卫生间上吊自杀。
看着这离奇的死法和男人脖子上鲜红的吉川线,慕光想都不用想就直接排除了自杀的可能性。
不过还是有一点尚且存疑。
慕光皱了皱眉。
比这里更惨烈百倍的案发现场都见识过了,是什么把谭设君气成这个样子?
郇诚一边拍着谭设君的后背顺毛,一边苦哈哈给他解释。
“当然是因为这个受害者的身份不一般。”
郇诚表情也有点无奈。
尽管在看到慕光进来以后,谭设君就已经灭了烟。
但刚才他那眉头紧皱,一根连一根毫无间隙的抽法还是把这个狭小的房间弄得烟熏雾绕。
慕光被呛的想咳嗽,抬手挥了挥面前的烟雾。
“谭队,案发现场禁止吸烟。”
谭设君噗嗤冷笑一声,憋着一肚子火说气话。
“无所谓,这货死了我都懒得让刑侦大队给他收尸。”
这种话从别人嘴里说出来还好,但放在刑侦大队队长身上就相当不合适了。
谭设君可绝对不是一个不负责任的人。
郇诚无可奈何的替他解释。
“摄像组已经拍过照了,况且这个案发现场……”
郇诚摊开手示意了一下满地的烟头。
“其实注不注意已经没必要了。”
慕光对谭设君的专业能力没有丝毫怀疑,他眸色变了变。
“我问的不是这个,这名受害者到底是怎么回事?”
郇诚思考了片刻,像是不知道从何说起,道。
“说来话长。”
慕光:“那就长话短说。”
郇诚:……
“受害人名为袁霄汉,是近期活跃于顺安黑市的一个黑市商人,专门向一些性癖变态的买家贩卖幼女照片。”
——恋童癖。
人的口味总是多种多样的,这样的社会败类通常不会仅仅满足于一种。
那他出现在女卫生间的隔间里也就不奇怪了。
慕光多少觉得有点恶心,冷漠的瞥了一眼马桶上吊死的尸体。
袁霄汉的作案手法,其实他也有所耳闻。
那是市场上最新出现的一种骗局。
即黑市商人会伪装成儿童写真馆的老板,或者直接自己开一家照片店。
那些脑子里充满了不正常思想的买家会提前通过网络留言等方式,率先提出自己的要求和喜好。
比如丝袜,浴巾,甚至详细到某些拍摄的角度和部位。
而当家长带着视若珍宝的孩子光顾写真馆时,黑市商人就会按照买家的要求喜好向家长和孩子推荐相符合的款式。
等到拍摄完成之后,将这些照片发给买家。
更有甚者,会将女童穿过的服装用过的道具等东西整理打包,明码标价卖出去。
……这种话题谈多了是真的容易吐,郇诚相当珍惜自己的午餐,他叹了口气。
“简单来讲,就是由于他近期无法无天的猖狂行为引起了警方的高度注意,但为了抓住他背后的大鱼,也就是那些跟他存在资金交易的买家。”
警方打算着放长线钓大鱼,一直暗中对这名黑市商人进行监视调查。
一张又一张充满暗示意味的照片,被当作证据落在刑侦大队队长的办公桌上。
谭设君硬了。
拳头硬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这种煞笔玩意把无辜的孩子当成盈利工具,却又被专案组一再告诫,不要贸然出手。
谭设君忍了又忍,硬生生扛了两个月。
就等着时机到来,钓上背后买家的那一天,将这群垃圾一网打尽。
——结果竟然被人截了胡。
卖家突然暴毙,那群嗅到血腥气的变态鱼自然而然都闻着味儿跑的无影无踪。
整整两个月的筹谋打了水漂。
谭设君气的简直快要吐火。
这个黑市商人的死法其实并不算舒坦,但谭设君站在案发现场看着这具尸体仍然觉得不解气。
享完了福,就这么轻易的死了?天下怎么有这么美的事?
谭设君越想越气,越气越想。
恨不得坐上哆啦a梦的时光机穿越回过去,直接人赃并获,当场把这个煞笔玩意逮捕,审判,送监狱一条龙服务。
慕光没想到自己在休假期间还发生了这么炸裂的事。
但犯罪分子如今已经逃去了另一个世界,他总不能看着自家队长把这句凉透了的尸体拉出来鞭尸。
青年冷淡的注释了那具尸体一会儿,突然问了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凶器找到了吗?”
在场的所有刑警队员都愣了一下。
把这个黑市商人活活勒死的绳子,至今还绑在他的脖子上。
明晃晃的连接着对方的脑袋和头顶上空的水管,显眼到不能再显眼。
郇诚一顿,眼中的不可思议一晃而过,他抬起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