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伟看了一眼来电显示,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连握着手机的手都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
迟疑了片刻,陈小伟还是划开了接听键。
电话刚一接通,他的瞳孔就骤然收缩,脸上的肥肉瞬间僵住。
十几秒后,他像是被抽走了魂,对着电话那头失声喊道:“什么?又……又出事了?在哪儿?!”
“好,好!千万别报警!我马上到!”
电话挂断,陈小伟双眼布满血丝,脸上的肌肉因为恐惧而不受控制地抽搐着,他颤抖地望向我。
“盛先生……又,又出车祸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那种发自内心的恐慌,是装不出来的。
我心中一凛。
第四起了。
我当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饭不吃了。”
“去现场。”
我的平静与陈小伟的慌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连连点头:“对对,去现场!盛先生,吴老板,这边请!”
他现在已经顾不上任何礼数,只想让我立刻解决这个要他命的麻烦。
然而,我们刚走出餐馆门口,一道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夜空。
一辆红色的宝马蛮横地堵住了我们的去路。
车门推开,一个身材臃肿、脸色冰冷的妇女走了下来,她一下车,便用尖利的声音嘶吼道:“陈小伟,你给我站住!”
陈小伟看到这女人,身体明显一僵,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与烦躁。
“你来干什么?”
“我来干什么?”女人气势汹汹地冲到他面前,指着他的鼻子质问,“你下午转走的那五百万,是不是又给哪个狐狸精买车买房了?!”
这番兴师问罪的架势,无疑表明了她的身份——陈小伟的夫人。
陈小伟脸色铁青,压着火气道:“我花钱办事,用不着跟你汇报!我现在有天大的急事,没空跟你废话!”
说完,他侧过身,对我跟吴胖子做了个“请”的手势。
“盛先生,吴老板,我们走。”
他似乎一秒钟都不想和这个女人多待。
“你敢走!”
女人张开双臂,像一堵墙似的拦在我们面前,眼神里满是怨毒。
“今天不把五百万的去向说清楚,谁也别想从这儿离开!”
陈小伟的耐心彻底耗尽,额角青筋暴起,抬手就要去推。
就在这时,我上前一步,淡淡地开口。
“陈夫人。”
我的声音不大,却让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那女人一愣,目光从陈小伟身上转移到了我脸上,带着审视和警惕。
我直视着她的眼睛,继续说道:“那五百万,是陈老板请我办事的定金。”
“你?”她上上下下打量着我,眼神里的怀疑几乎要溢出来,“就你?一个毛头小子?值五百万?”
我没有理会她的轻蔑,话锋一转。
“不过,我倒是很好奇。”
“陈夫人似乎对这笔钱的去向并不意外,你一开口,说的不是‘你为什么花五百万’,而是‘是不是又给狐狸精了’。”
“这说明,陈老板以前没少做这种事。”
我的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表象。
陈小伟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尴尬,而他老婆的眼神却猛地一变,从愤怒转为了一丝惊疑。
我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但你今天这么失态,不像单纯的捉奸,倒像是……在害怕什么。”
“你怕的不是陈老板花钱,而是怕他把钱花在‘某些事’上,对吗?”
女人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她嘴唇哆嗦着,看着我的眼神,从警惕变成了恐惧。
“你……你到底是谁?”
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一旁的陈小伟已经彻底懵了,他没想到我会把话挑明到这个地步。
他急忙拉了我一下,低声道:“盛先生,别跟她一般见识,我们快走吧,救人要紧!”
我没动,目光依然锁定在他老婆身上。
这个女人身上,有秘密。
吴胖子也看出了门道,在旁边帮腔道:“就是!我们盛先生可是来救你老公命的,你再耽误下去,下一个出事的可就不知道是谁了!”
“救命”两个字,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陈小伟的老婆身体一软,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喃喃自语道:“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她不再阻拦,失魂落魄地让开了路。
陈小伟如蒙大赦,连忙引着我们上了车。
车上,气氛压抑得可怕。
陈小伟几次想开口解释,都被我一个眼神给堵了回去。
直到车子驶出市区,我才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陈老板,你老婆口中的‘报应’,指的是什么?”
“你除了公交车站的事,还招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的问题,单刀直入,不留半点余地。
陈小伟浑身一震,支支吾吾地说道:“没……没有的事!盛先生,我老婆她就是个泼妇,胡说八道的!”
吴胖子在旁边嗤笑一声:“陈老板,都到这时候了,你还把盛先生当外人?你要是不说实话,耽误了盛先生判断,到时候别说一千万,你就是一个亿也买不回你的命!”
陈小伟被吴胖子这番话吓得脸色煞白,狠狠地咽了口唾沫,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
这个人,心里的秘密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我不再追问,有些事,到了现场自然会水落石出。
二十分钟后,车子停在了车祸现场。
陵园站。
站台背后,就是一片黑漆漆的山林,那里是中海市最大的公墓陵园。
刚一下车,一股刺骨的阴寒便扑面而来。
这不是冬夜的冷,而是浸透骨髓的死寂与怨气。
现场已经被陈小伟的人封锁,一辆公交车整个车头都嵌入了山体,撞得稀烂,车身歪斜地靠着山壁,像是被巨兽啃掉了一半。
沿途的绿化树被撞断了好几根,地面上没有丝毫刹车痕迹。
这是以一种决绝的姿态,奔向死亡。
一个穿着工作服的中年男人看到陈小伟,立刻跑了过来。
“陈总,您来了!”
“情况怎么样?”陈小伟焦急地问。
中年男人脸色惨白地回答:“跟前几次一样……这次是何师傅。车上连司机一共七个人,死了六个,只活下来一个!”
“活下来一个?”我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信息。
“对!”中年男人点头,指了指不远处正被抬上担架的一个年轻人,“就是他,毫发无伤,只是吓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