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转身走向售票厅,吴胖子的声音就在我耳边压低了。
“屁!我刚查了,半小时后就有一班飞中海的。”
吴胖子撇了撇嘴,语气里满是不屑:“这家伙,抠到骨子里了。怕是担心您到了地方,说他那事办不了,五百万打了水漂,连张机票钱都舍不得。”
我淡淡一笑:“无妨,坐什么都能到。”
“我就是看不惯他那副算计样!”吴胖子愤愤不平,“盛先生,要不到了中海,咱们随便应付一下得了。这种人,活该让他吃点苦头。”
我看了他一眼,目光平静。
“胖子,你看我做事,是为了钱?”
吴胖子被我问得一愣,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我收回目光,看着远处川流不息的人群,声音很轻,却很清晰:“他能找上门,是这件事与我有缘。钱,多或少,我都会办。”
“你说的没错,他这个人,处处透着商人的精明和算计。所以我没有阻止你开价,这是他该付出的代价。”
“但既然我应承下来,就断没有敷衍了事的道理。”
“不说为他,你想想那些坐车的乘客,他们是无辜的。若是再出事,满载一车人,会是什么后果?”
我的话让吴胖子脸上的愤懑渐渐褪去,他若有所思地低下头,半晌才闷闷地“嗯”了一声:“先生说的是,是我格局小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再多言。
十分钟后,我们坐上了前往中海的高铁。
车厢里,陈小伟试图找话题活跃气氛,聊起了他的发家史。
他说自己的父亲曾是风光一时的商人,后来家道中落,他从小耳濡目染,十几岁便远赴海外打拼,字里行间满是白手起家的艰辛与不易,说得情真意切,仿佛每一个字都浸透了血泪。
吴胖子听得一愣一愣,我却只是安静地喝着茶,目光不经意地从他脸上扫过。
此人眉骨上方,父母宫的位置,有一道极淡却深刻的旧疤。这在相法中,是幼年失怙、亲缘浅薄的典型特征。他大概率是个孤儿,连父母的面都没见过。
而他的鼻头,虽被肥肉包裹,但仔细看去,仍能分辨出一些细微的坑点,色泽隐隐发暗,这是发过横财,但根基不稳的相理。
他口中的“白手起家”,恐怕是另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了。
不过,我没有拆穿他。
我是来办事的,他是雇主。只要不影响正事,他的过去与我无关。
晚上七点半,高铁缓缓驶入中海市。
这座城市的繁华,远非兴州可比。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在夜色中折射出璀璨的光带,如同流淌的星河。
刚走出站口,一辆公交车恰好从我们面前驶过。
陈小伟立刻指着那辆车,带着几分自得地说道:“盛先生,您看,那辆就是我的车,跑高铁站到北客运站的专线。”
他语气一转,又变得恭敬起来:“先生一路辛苦,我已经安排好了地方,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吃完饭,好好休息一晚,明天再谈正事。”
说着,他指向路边一辆黑色的硬派越野车,示意我们上车。
吴胖子哼了一声,故意大声说道:“坐了快五个钟头的高铁,骨头都快散架了,可不得先休息嘛。”
陈小伟的胖脸上立刻堆起笑容,连连点头:“对对对,吴老板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是我疏漏了。”
我没理会他们俩的暗中较劲,径直上了车。
车子穿过流光溢彩的街道,最终在一家装潢古朴的私房菜馆前停下。
推门而入,包厢里已经有两个人等候多时。
一个女人,妆容精致妖艳,身材火辣,一身剪裁得体的职业套裙将曲线勾勒得淋漓尽致。
另一个是戴着金丝眼镜的年轻男人,看起来文质彬彬,甚至有些文弱。
两人一见陈小伟,立刻站起身,脸上挂着职业化的微笑:“陈总,您回来了。”
“嗯。”陈小伟应了一声,目光若有若无地在那女人身上一扫。
一个眼神的交汇,女人便心领神会,莲步轻移,走上前来,自然而然地接过陈小伟脱下的西装外套,指尖不经意间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划过。
两人之间那股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在空气中一闪而逝。
女人的目光很快从陈小伟身上移开,落在了我和吴胖子的身上,当她看到我时,那双画着精致眼线的眸子里,明显地闪过了一丝错愕与怀疑。
“这两位是……”
“哦,”陈小伟这才回过神来,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专程从兴州请来的盛先生。这位是吴老板。”
他又指着那两人对我们说:“盛先生,吴老板,这是我们公司的两位骨干。我的秘书,杨淑虹。我们公司的总经理,杨科。”
杨淑虹,杨科。
两人眉眼间有几分相似,应是姐弟。而这位杨秘书,恐怕不仅仅是秘书那么简单。
“盛先生好,吴老板好!”弟弟杨科立刻推了推眼镜,礼貌地跟我们打招呼。
姐姐杨淑虹的目光却依旧停留在我脸上,她打量了我几秒,红唇微启,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惊讶问道:“陈总,这位……就是您说的那位大师?”
她的语气里,怀疑多过尊敬。
陈小伟脸色微沉,给了杨淑虹一个警告的眼神。
杨淑虹立刻收敛了神色,脸上重新绽放出妩媚的笑容,对我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位快请坐,旅途劳顿,我这就让他们上菜。”
我们刚刚落座,杨科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道:“陈总,公交站那事……现在外面传得沸沸扬扬,都说,都说是鬼上身,是不是真的啊?”
“鬼上身?”陈小伟拿起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是啊!”杨科的脸色有些发白,“他们说,正常人怎么可能活生生咬下自己一块肉?只有被不干净的东西迷了心窍,才会做出那种事!”
鬼上身。
这个说法,倒确实比任何科学解释都更贴近真相。
陈小伟的眉头拧成了一团,他下意识地看向我,正想询问我的看法。
“盛先生,这……”
他话未问完,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那铃声在这安静的包厢里,显得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