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纸张上一只宛若王八的向日葵就出现了。
“少爷,瞧,向日葵!这花儿多好,又能看,又能吃,还是个积极向上追赶朝阳的好花儿!”
夏甲甲对自己的‘巨作’很有自信,不自觉拽着程昱的衣袖,指指桌面上的丑花。
程昱放眼望去,只扫了一眼,就不自觉的笑出声来,片刻后,笑意逐渐凝固,眸中闪过一抹柔色,看向身边的少年。
阿夏这是在暗示他,生而为人要向阳而生,不做寒风中孤立的冷梅吗?
夏甲甲期待的回头看程昱头顶的数字值,果然!已经涨到18%了!
原来,展示自身才艺也能博取好感度!
给力哦铁铁!
眼神几乎放光,接下来的剧情任务该怎么发展,他完全懂了!
当天下午,程府的厨房一阵鸡飞狗跳,厨子捏着鼻子慌忙跑去找老管家。
“管家大人,不好了,那个小书童要毒害公子!”
程远一听,这还了得,当即带了人去厨房要捉拿书童阿夏,半路上却碰到闻讯赶来的程昱,几人一同朝厨房走去。
刚拐进厨房那边的小院,院子里一阵黑烟飘过,充斥在厨房上空。
浓重的糊味儿萦绕在小院附近,不少丫鬟婆子都不敢凑近,远远的围在院子外面张望着。
程昱眼角一阵抽搐,阿夏在厨房里,会不会被熏坏了。
老管家还没来得及阻拦,就看见身旁的白衣一闪而过,冲进了厨房。
“快,快打水来!厨房走水了!”
“啊,来人啊,救火!”
“少爷,少爷还在厨房里!”
不知道是哪个小丫鬟的尖叫声,众人这才发现,厨房一角的窗户已经烧了起来,场面闹闹哄哄,众人各自忙着去找水。
“不用提水了,不过是窗纸烧了,火已经被我灭了!”
程昱咳嗽两声,扛着肩膀上的人几步跑回院子里,众人又连忙围了上来。
“少爷,您没事吧?”程远心惊胆战的打量着少爷纯白披风上沾染的一道道黑灰。
“我无事,他也无事,只是,厨房叫人来修缮一番吧。”
程昱喘着气,瞪着地上一身狼狈黑灰的少年。
夏甲甲惊疑不定,怀里紧紧的搂着一盘已经看不出是什么东西的黑糊糊,朝着程昱心虚一笑。
“少爷,煎鱼排。”
老管家还是不放心的请来了医师,先后给程昱和书童阿夏都诊了脉,确定两人无碍之后,老管家才一脸心疼的带着账房去找人修缮厨房。
也罢,那小书童也是出于好心,想给少爷做些膳食,才闯下祸事,他又怎么好责怪呢。
程昱沐浴更衣之后,左等右等,就是等不来阿夏的身影,微微皱眉,他抬脚朝下人房走去。
从他住的暖玉堂出来,顺着走廊左拐右拐,一个窄小的院落就出现在他眼前。
如果没记错的话,早在几年前,他就给阿夏拨了单独的院落,虽然地方不大,但——
怎么会是这个模样?
院中几盆枯草缩在墙角,在寒风中被厚雪压得直不起枝叶,地面上泥泞夹杂着雪水,布满整个小院,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程昱忍着嫌恶,蹚着泥水走近卧房,房门紧紧关着,听不到动静,没有犹豫,他伸手推开房门。
室内的简陋破旧,让他当场呆愣住。
不止如此,连热气都瞧不见浴桶中,男孩紧紧捏着木桶边缘,似乎是怕自己滑落水中,只露出瘦弱的肩膀。
夏甲甲面色苍白,冻得瑟瑟发抖,整个人恹恹得盯着墙壁发呆。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
唯一的棉被他昨夜丢在程昱的房中,整个屋子都冷的刺骨。
也确实有人按照程昱的吩咐给他送来洗澡水,不用他自己动手烧水了,只是这水——
半温不热。
没得挑剔,夏甲甲也觉得自己身上脏的过分,原本想快速的洗个澡,洗完之后才发现,他的擦身布巾和换洗里衣都在床角搁着。
这么冷的天气,他怎么能有勇气光着身子去床边拿衣服,只好缩在温水中做着心理准备。
门口传来动静,夏甲甲转头去看,程昱一身浅月色衣袍站在门边,面目阴沉的盯着他。
“少爷,你,你怎么来了?”
夏甲甲冻得声线有些颤抖,视线落在程昱已经浸湿泥水的银绣锦靴,他微微垂眸,脸上的表情是怯生生的。
芜湖!
再忍忍,马上就能搬出这个小破院了!
果然,没等他装模作样多久,程昱就大步流星的走到床边。
先是拿了条宽大布巾过来,一把捞起夏甲甲,直接将人裹了个严严实实,弯腰打横抱起,转身将人放在床上站好。
又伸手拽下自己身上披着的白狐大氅,将身量清瘦的少年裹起来,连帽子都被他拉下来,遮住少年湿漉漉的头发。
“少爷……”
夏甲甲看程昱的脸色实在是恐怖,心里有些胆怯,旁的下人偷懒,应该不会迁怒到他吧?
他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不过是故意在浴桶里待了一会儿,想让程昱看到这一幕好给他换个暖和些的院子而已。
呜呜呜,甲甲委屈,甲甲要说。
“少爷,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耽搁时间的,太冷了,我冻得站不起身……”
夏甲甲一边紧紧的捏着白狐大氅把自己裹得暖和些,一边抬眼看程昱——
眼泪丝丝,嗓音微弱,面色苍白,似乎下一秒就要撒手人寰了。
这让程昱心里一紧,连忙又将人打横抱起,嫌弃的扫了一眼简陋的室内,他不再犹豫,转身抱着人走出这个破旧小院。
天色渐晚,夜幕又飘起雪花,寒风阵阵。
同样的路,同样的天气,不同的是——
这一次,夏甲甲缩在人怀里,舒舒服服的走到暖玉堂。
一路上,遇到不少旁的下人,纷纷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但只看一眼就连忙低下头去,连请安都忘了。
绝美如斯,不敢惊扰。
男子身如玉树,一身月色长袍衣摆随着走动而略微扬起,怀中抱着缩成一团的白狐少年,那少年还在朝他们调皮眨眼。
两人身旁,漫天雪花悠悠晃晃自空中飘落,在廊下的昏黄灯火映照中,熠熠生辉。
程昱阴沉着脸,径自走进暖玉堂的院子里,安宁安德老远看到这一幕,连忙迎了上来。
“少爷,这,这是怎么了?”安德下意识的朝程昱怀中看去。
“仔细你的眼睛,看什么看!去把负责洒扫的人给我叫过来,不,把府中的下人都给我叫过来!”
“啊,是!”安德脸色一白,连忙朝院子外面跑去。
少爷很生气,有人要倒霉了!
程昱脚步不停,直直的抱着夏甲甲走进内室中,将人丢进床铺里,拽过被子捂的严严实实,这才俯身单手按在夏甲甲枕边。
“你是傻子不成?这些年住在那种地方,为什么不说?我先收拾了那帮人,再来收拾你!”
夏甲甲伸出赤裸的胳膊,把头上的帽子往上推了推,露出眼睛来,湿漉漉的神色看着程昱明显带着怒气的眼睛。
“少爷,都是阿夏不好,少爷不要生气,您说过不打阿夏的。”
要挨打?那必不可能!
果然,程昱很吃这一套,当即神色就暖了几分,隐隐还透出些怜惜。
“我没说要打你,你慌什么!”
他抬手轻轻在夏甲甲额头弹了一下,力度不自觉的放轻,他是气这孩子像个闷葫芦一样,什么都不说,白白受了这么多苦。
“唔——”
夏甲甲轻呼出声,眼波转换间,又是泪眼汪汪的看向程昱。
“怎么变得这般爱哭,从前不曾这样。”
程昱嘟囔着,到底是看不下去,略微冰凉的指尖触在刚刚他弹过的那处微红额角,敷衍的揉了揉。
“少爷真好。”
夏甲甲眼神放光,这样的程昱看起来温柔了不少。
这话从前的阿夏倒是常说,程昱收回手,听着院里传来的脚步声,眸子里的暖意顷刻间消散。
“在这躺着,不许出来!”他抬手将床幔纱帐放了下来。
“哦。”夏甲甲乖乖点头。
看着程昱走出内室,他竖起耳朵听着程昱要给他赐什么样的院子,能不能离这暖玉堂远一些,或者离后门近一些。
好不容易来一次古代,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
他想出去玩儿。
“少爷,人都齐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老管家一脸焦急,肩膀一侧还沾着些雪花,他适才刚准备用晚膳,就被叫了过来,年纪大了,身子愈发不好了。
程昱原本冷凝的目光,触及到老管家饱经沧桑的脸上,心中一软,指了指旁边的凳子。
“远叔,你坐下。”
老管家原本想说不用了,可是刚刚赶路太急,小腿确实有些闷疼,当下点点头,也不推辞的坐下了,心中升起一阵暖意。
程昱立在门边,看着院中低头站在雪花下的众人们,神色渐冷。
“阿夏与我自小一同长大的,亲如手足,我一直把他当做弟弟看待,早早就给他分配了院子,而你们——”
“从前的事情,我未曾亲眼看过,暂且不提,我且问你们,负责洒扫阿夏院落的是谁?站出来!”
院落中一片静谧,随后,一个贼眉鼠眼的中年男人站了出来,程昱认出这个人就是之前偷过厨房食材,被老管家罚过的张阿六。
也好,就拿他做文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