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澪睁开眼,正对着灰暗的天花板。他定了定神,起身环顾四周,很暗,但能分辨出来是民宅的过道,过道颇窄,笔直延伸百米有余,带个转角往右侧弯,未见客厅,没设房间,格局有些诡异。
而身后呢,是玄关,堆着不少纸板泡沫,他费了点力搬开杂物,一扇钢质防盗门映入眼帘。
门是锁死的,虽然普通,但想徒手打开绝非易事,张澪做了尝试,无能为力,只好打量起过道另头的转角,就在这个瞬间,他突然心中一悸,好像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似的,浑身不自在。
这种感觉时强时弱,叫人不适,奈何没得选择,哪怕木质地板咯吱作响,贴瓷墙壁阴冷潮湿,衬得整个氛围古里古怪,也只能硬着头皮面对了。
所幸百米不算长,除去几幅壁画外,过道上并没有多少值得留意的东西,张澪警惕地加快脚步,稍时便到了弯口。
他往里张望,不由吃了一惊,原来这道笔直依旧,延伸至尽头时,同样朝右转向,看着与来路竟颇相似,只不过途中的左墙上多了扇偏门。
布局与想象的大相径庭。
谁家房子造这样?
张澪心里发毛。
相较初醒时的混乱,此刻的他,头脑无疑清澈了些,想到的问题自然多了起来。
我怎么进的这儿?
他不知道,仅依稀记得韩米市一战的最后,自己被般蛇抛上高空以躲避敌人的自爆,不久便失去了意识。等再回神时,人已躺进了这古怪的房子里,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毫无印象,但想来万事总有因果,会出现于此,总该有相应的理由吧。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打定主意也不拖沓,摸到那偏门前去转把手,不开,又着力撞了撞,仍然未果,于是一筹莫展地四顾,却忽觉这门正对面的墙上,有幅壁画,歪得稍显暗味。
这画,可疑,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他好奇心起,便慎之又慎地摆弄了两下,结果什么也没触发,看来是神经质了?
不!
就在其自觉没趣,准备继续前进时,却猛然发现壁画几步外的地板上,不知何时竟多了个暗窖。
暗窖入口不大,设扶梯,深浅未明,张澪身材瘦弱,刚好可以进,然而里面漆黑如墨,不知藏着何种危险,于是要不要下去探个究竟,便成了当前急需做出的选择。
好在选起来不难,毕竟暗窖不会跑,回头探也不迟,先往前路找找门道再说。
他如此决意,不犹豫,过了那弯一看,完蛋,尽头居然筑着雕花石壁,这是死路吗?
他不放弃,上前仔细打量,一通敲探后,竟将看着颇沉的石壁小撼了撼。
哎呀?什么情况?会动的?
他兴奋起来,马上着力推转,少顷果见一秘廊藏于壁后。
秘廊内一片混沌,能见度极低,他深吸口气,想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就抬步往前,谁知刚跨过门槛,便觉后脑一阵刺痛,眼皮刹那沉重了起来!
他暗叫不好,试图稳住心神支撑自己不倒下去,奈何强烈的倦意如山洪暴发势不可挡,只一瞬,就冲散了他的意识……
-------------
张澪再次睁开眼,正对的,还是灰暗的天花板。他定了定神,猛地惊坐而起四下张望,发现自己居然又躺回了玄关旁边!只见那掩于纸板泡沫后的防盗门依旧紧闭,过道另侧的转角仍然熟悉。
有没有搞错,怎么又……我没在做梦吧?
他心中发紧,跳起来踹开杂物,冲着门一通猛砸,不开,遂哧了哧气,反身往转角跑去。
当一个人稀里糊涂地失去意识,又莫名其妙地被安置在同个地点,两次!说不产生恐慌是不可能的。
但恐慌不是崩溃,张澪险象环生也不是一回两回了,面对如此诡局,他的目标倒也明确,就是要确认“目前所处的宅子”跟刚才的是不是同一间。
真相残酷啊。
当紧闭的偏门、歪斜的壁画、阴森的暗窖、厚实的石壁,无一例外的重现于眼前时,张澪不知该作何表情,他猜恶梦已照进现实,自己肯定是被不干净的东西下套了,弄不好会永久困在这狭长走道中不断“轮回”。
轮回,他之所以用这词,是因为在这段并不宽敞的区域内,每个事件都被重复地触发和回滚着。
比如,玄关是苏醒的起点,过道是活动的空间,走着走着便会看到偏门,偏门对墙上挂着壁画,要是拨动壁画,就有诡异的暗窖出现,弃之不顾继续向前,则会碰到雕花石壁,推开石壁走进秘廊,意识也将随之失去,然后,一切重头开始……
这样的过程不断反复,哪怕想方设法做些记号,到头来也会被清之一空,比如前一轮中刻意推翻的杂物,下一轮里又会重新复位,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这些不明原因,未知手段,甚至充满魔幻色彩的强制循环,叫张澪心力交瘁,他几乎翻遍了整条过道,绞尽脑汁地搜寻蛛丝马迹,为的就是找到罩门好脱身,结果,令人失望。
但要说绝望的话,却还不至于,毕竟每次循环都会出现的那个暗窖,他是一次都没进过,原因无非两个字,危险!
不知为何,随着轮回的进行,张澪逐渐感到周围似乎有着什么东西正从蛰伏中苏醒过来,这种不祥的直觉在经过窖口时最为强烈,从而令他本能地打消了深入其中的念头,直到除此之外一切脱出的可能性都已排除,他才被迫重新审视起这唯一的选择。
看来只能下去看看了……
他犹豫再三,终于叹着气攀住扶梯,开始往住宅中最为神秘的区域进发。
他以为窖里肯定凶险非常,毕竟黑暗,毕竟杀气满溢,哪知爬到半途,底下忽然一亮,竟有昏黄的灯光蔓延上来,这番变化叫人既惊又恐,还以为要发生不好的事情,不想直至双脚沾了地,都未再生出任何异况。
这地窖看上去,出乎意料得简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