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窗而出，从二楼跳下来的我依稀听到红脸大汉吩咐梁二、老马将宋小涟速速绑走的指示。
我知道，此时我已经无力去阻止了。
说起来我也是老江湖，没想到今日差点在这里翻了船。
必须赶紧洗去眼睛上的石灰粉，要不然再遇到其他不怀好意的歹人，我还得抱头鼠窜。
红脸大汉强闯春归楼，闹出的动静已经惊动了楼里不少人。
有管事的连忙差人去通知幕后老板，更多的小厮仆从围了过来却不敢上前与红脸大汉拼命，只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将宋小涟绑走。
跳出小楼后，我听声摸索前行，很快就碰上春归楼的一个小厮。
这小厮不是领我进来的那一位，却也知道我是点了宋小涟陪酒的客人。
他一见我眼睛上沾着石灰粉，赶忙问我要不要紧。
我知晓他是春归楼的人后便让他立刻带我去厨房，用菜油给我洗净眼睛。
被洒了石灰粉后，是万不能用水洗的，要不然二者发生反应，那眼睛可就真的废了。
当我在春归楼的后厨中用菜油洗去石灰后，一只眼睛已经红肿得跟兔子似的了。
好些年了，我还没吃过这么憋屈的亏。
不论那绑走宋小涟的人是谁，我都不会轻易罢休。虽然此时他们早已离开了春归楼。
“那些人，往哪个方向走了？”我走到春归楼大门处，对着正焦急如热锅上的蚂蚁的管事问道。
春归楼的管事见我神情冰寒，也知我在刚才的冲突中吃了点小亏。
他没有多想，说道：“回这位爷的话，那些人将小涟绑上了马车，往西边去了。”
西边？那是通向远郊的路。
往西走的话要不了多久就能离开瘦西湖畔，那边人烟很少，除了两个规模不大的村子，就只有一些猎户人家散落在山野间了。
红脸大汉将宋小涟绑了后是要去见谁？
除了解老九和想找解老九的我，还有谁会突然对一个风尘女子下手？
答案不言而喻。
我目光一闪，当即对春归楼的管事道：“给我牵一匹快马来，快！”
“客官，难不成您想……”
“少废话，牵马去，耽搁了爷的事儿，你当我真的不敢一把火烧了你们春归楼！”我不耐打断，杀机隐现道。
管事的被我一瞪，多余的话也再说不出来。
他亦憋了口气，立即叫人给我从侧院马厩里牵来了一匹红棕马。
我接过缰绳，翻身上马便策马急驰，向着红脸大汉离开的方向追去。
眼看着我打马如飞，转瞬跑远，那个给我牵马过来的小厮不禁啧啧说道：“王叔，这些都是什么人啊，一个个风风火火，脾气老大了。”
被我训责过的管事冷哼道：
“管他们是什么人！敢明目抢走春归楼的姑娘，戴老板肯定会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那个打马去追的棒槌，我看他那嚣张的样儿，估计也活不了多久！”
……
出了维扬巷往西走，又下了瘦西湖的绕湖长提，再往前行，道路上基本看不到多少行人。
我打马如飞，没多久就奔出了四五里路。
春归楼管事的背后诅咒我没听见，就算听见了也不会当回事。
此时的我只想赶快追上红脸大汉，弄清楚他们的去向，如果顺利的话，可能也能挖出邹逾的行踪。
是的，除了我和姚半仙之外，会对宋小涟动手的人只有邹逾了。
只是不知邹逾让人绑走宋小涟是为了逼解老九现身，还是有别的目的。
官道空旷，好在没什么岔路。
我沿路急追，中途停下问了几个路人，那些人都说不久前的确有一辆马车飞快经过。
有了路人的指引，我策马狂奔的速度更快了。
没过太久，我就穿过了一个小村落，然后在一处三岔路口停下。
路口旁的田地里有一位正带着两名少年捉泥鳅的老农，我看了看前面的岔路，对老农高声询问：“敢问老人家，有没有看见一辆马车经过，是往哪边走的？”
那老农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而后指了指右边的道路。
我对老农抱拳道了声谢，继续追击。
顺着右边的石子路又跑了将近二里地，便来到了道路的尽头。
道路的尽头是一条大河，此处是一个渡口。
的确有一辆马车停在路边，但车上已经没有人了，渡口处也没有船只，周围亦是没有其他人家。
追丢了！
我举目四望，看清了附近的环境后，不由有些懊恼。
没有船，对附近的道路也不熟悉。正当我想着要不要放弃追击时，水流颇急的河流上方便刚好驶来一艘快船。
快船船沿上站着两个人，居然是姚半仙和赵立。
而在船只尾端，同样站着一个面无表情，看着宛如冷酷剑客，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男子。那货不消说，便是老贾。
赵立和老贾怎么跟姚半仙会合的？而且还刚巧出现在这里。
我瞧着船上的三人，意外想到。
姚半仙、赵立也同样看见了岸上的我。
赵立马上催促船家靠岸，同时对我挥手喊道：“二哥，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没有等船家靠岸，在木船即将靠过来的时候，就纵身跃上船头，说：“有人绑了解老九的姘头，我是一路追过来的。姚玹，你们为何在此。”
“自然是追踪解老三到了……哎，你的眼睛怎么了？”姚半仙话说到一半，瞧着我红肿的右眼问道。
“别提了，被人洒了生石灰，差点着了道。”我有些郁闷说道。
赵立、姚半仙闻言，皆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
赵立笑了好一阵，才揶揄道：
“二哥你告诉我这是谁干的，一会儿碰上了，我帮你出气，保证把他的一双眼打得比你还肿。”
“小爷的仇自个儿会报，不劳你操心。”我面色微黑，没好气道，“你们是怎么碰到一起的，快跟我说说。”
姚半仙见我恼羞成怒了，呵呵一笑，便将与我分开后经历的事情说了出来。
中午的时候，我跟姚半仙分开，这货就找了家旧衣店换了身装扮，又找了个没人的小巷改装易容，而后便重新坐进了解老三的茶馆之中。
姚半仙的易容术的确高明，解老三也没想到我们当中会有一人乔装改扮后大摇大摆地再次走进他的茶楼。
起先解老三也不是没想到我们可能会在外面盯梢他，于是他假意差遣伙计出门送了两次假信，为的就是想试探一下外面有无他人盯梢。
但姚半仙没有上当，他一直只盯着解老三。只要解老三没出门，他绝不妄动。
解老三虽然和解老九关系恶劣，可知道有人要找他麻烦时也无法坐视不理。
在茶馆里待了两个小时后，觉得外面可能真的没人盯梢的解老三终于坐不住了。
于是他换了身衣服，低调出门。
而乔装改扮的姚半仙也就更为低调地跟上了他。
解老三在城里绕了大半圈，才找了个渡口坐船出城。
而更巧的是，在解老三准备走水路出城的时候，赵立和老贾也刚好乘船进城。
姚半仙一眼就发现了赵立，马上迅速表明身份，三人便另外雇了这艘小船，一路远远地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