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闹出这样的丑事，还惊动了皇帝，自然也惊动了后宫里的几位娘娘，人人自危的当下，唯有贤贵妃宫里安静如鸡。
“娘娘，人都死了。”打听消息回来的贴身女官靠近榻上女子，小声回应。
“果然是个心狠的。”贤妃眼帘微抬的望向贴身女官，然后在对方搀扶下起身走到门口。
“只是可惜了王美人，本宫还以为能多撑些日子的。”贤妃说着，手掌不自觉附在肚子上，脸上表情也不由得温柔几分。
“娘娘还请慎言。”贴身女官低头，小心翼翼的提醒。
“你说的对，本宫确实应该谨言慎行，三个月禁足呢！够了。”贤妃嫣然一笑，转身在女官的服侍的下回了寝宫。
就在宫里因为王美人闹出的丑事人人自危时，谁也没有留意到本该回到御书房继续处理政务的皇帝，就站在通往御书房的回廊下，遥望着后宫方向，神情阴鸷。
随伺的德福公公悄悄抬头望了皇帝一眼，神情有些讳莫如深。
“都处理干净了？”皇帝突然低声询问。
“是，事情已经瞒下了，只是……。”德福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还有哪里疏漏了吗？”皇帝回头望着德福。
“再有两月就是新年了，按例皇后娘娘也是要参加宫宴的。”德福低垂眉眼小心回应。
“……呵。”皇帝似乎也想起了什么，嗤笑一声之后扭头望向后宫方向。
“朕牺牲了一个美人跟一个孩子，周家总不能不劳而获，机会朕已经给了，能不能把握住，就得周家自己考量了，如果还想跟以前一样独善其身，朕也不是没有其他妃子。”皇帝说完望了一眼德福，转身往御书房走去。
“……。”恭敬的行了一礼，德福招手叫来一个小公公，在对方耳边小声低语了两句，而后跟在皇帝身后回了御书房。
当天夜里，宫中发生的事情就以各种渠道方式传了出去，有人安心，有人惶恐，也有人蠢蠢欲动，但更多的却是慢慢低调沉淀下来。
所谓神仙打架小鬼遭殃，聪明人早就提前做好明哲保身的准备，只除了那些早已深陷其中，不得自拔的人，一夜无眠的对月而坐。
“父亲！”被人从床上喊起来的大学士周创，进了书房之后望着仙风道骨一样的父亲行了一礼，而后恭敬的站在原地。
“宫里的事情你可听说了？”周项，身为内阁首辅，有着足够底气让他淡然处世，却中级因为一念之差，让他面临晚节不保的危机。
“刚收到消息。”周创望了父亲一眼，看样子父亲比自己更早得到消息，而且心中恐怕已经有了思虑。
“王美人死了，我们现在跟皇帝已经彻底站在了一条船上，韵儿的事情，他恐怕也已经心知肚明。”周项那双久经世事的眼睛，闪过一抹幽光。
“韵儿的事情，本也没想瞒着。”所以父亲到底在担心什么？周创有些疑惑。
“皇帝子嗣单薄，他能舍下王美人跟她肚子里那个，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周项望着周创，像极了小时候考核对方学业时候的样子。
“皇帝选了我周家。”周创低头回应，突听闻头顶传来周项轻笑。
“后宫那么多妃子，为何是我周家？”周项盯着抬头的周创，后者微微一愣，而后瞪大眼睛抿紧嘴唇。
“看来你是明白了。”周项说完沉下脸来。
“从幕后走到人前，虽然早有准备，却没想到会是在这个时候，杨家心急，我们这位帝王又何尝不是？”周项轻笑一声，脸上表情有嘲讽，更多的却是无奈。
“召回秦飞莽还不够，皇帝这是打算直接把杨家按死才能安心，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周项不知想起什么，脸上神情一脸幽黯。
“父亲是担心步上陈家后尘？”周创一下子就想到了当年的陈国公府，当年鼎盛的陈家，就是周家也只能望其颈背，就算是陈家败落，周家收编了陈家不少人脉势力，也不过是堪堪够到陈家当初的门槛而已。
“……。”周项没说话，只是目光幽幽的望着面前茶碗，许久才说了句。
“去准备吧！”他们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皇帝也不会允许他们退缩，周项挥挥手，周创拱手退了出去。
步上陈家的后尘吗？周项望着面前茶汤，微笑着握紧轻颤的双手，那样的百年清流，被连根拔起之前，谁能想到会有这一天，他周家现在跟之前的陈家毫无区别，唯一的不同是陈家选择了那条路，而他却是不得不走。
从他决定对陈家的事情推波助澜，妄想取而代之的时候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会有今天。
人性贪婪，谁都免不了俗的。
“小姐，船上风大，我们还是回去吧！”阳婵不知道秦鸣鹿为什么天不亮就起身，然后站在船头吹风，这冬日的严寒，已经在对方披风上结了一层霜。
“今日是不是还有停靠？”秦鸣鹿头也不回的望着前方。
“是，听船舵说，这是最后一次补给，三天后就能抵达锦州城地界。”阳婵疑惑的望了秦鸣鹿一眼，后者收回目光转身往船舱走。
“天亮后跟船舵说一声，我们要去访友，就不跟船走了。”
“啊？那……！”阳婵皱眉还想询问，却看到有人从楼上下来，所以及时收声。
“……。”下楼的是天一，看到阳婵和秦鸣鹿的时候有些惊讶，却不动声色的微微点头，然后把路让了出来。
错身而过的时候，天一望了秦鸣鹿一眼，眼神微眯似有打量，结果被阳婵上前挡住视线，然后狠狠瞪了一眼。
天一低头挠了下鼻子，等人一过就转身跑下楼，却还是听到了一声冷哼。
“不要节外生枝，去安排吧！”秦鸣鹿望了阳婵一眼，并不介意被人盯着打量，而是交代完之后就去找了秦飞莽。
这会儿天色渐渐微亮，秦飞莽也在唐卓的服侍下起身洗漱，听闻秦鸣鹿过来的时候还有些惊讶的低估了一句。
“怎么这么早？”
“爹！”秦鸣鹿望着走出来的秦飞莽笑了笑。
“怎么了？可是有事？”秦飞莽坐到秦鸣鹿对面，知道对方不会无故过来找他。
“一会儿船支停靠补给的时候，我们就下船，留下一半人手继续假装送镖，然后京城汇合。”秦鸣鹿说出来意，秦飞莽诧异的望着她。
“怎么突然决定提前下船？不是说到了锦州再换行吗？”
“那些人找不到我们，必然能猜到我们悄然返京的事情，锦州城那边是前往京城的必经之路，码头定然有人严查。”秦鸣鹿面色不改的说着。
“这事情不是一早就料到了？到了锦州城就散开，各自乔装到京城再汇合，怎么突然决定要在这里分成两队？”秦飞莽很是不解。
“太安静了。”秦鸣鹿说完皱起眉头。
“我们从风铃谷遁走，对方没有发现我们尸首，必然会追查，这也我们没敢在吉州城久待的原因，可对方再不济，也不至于我们沿途补给的时候一点风声都没有，我不相信他们没想过我们会走水路。”秦鸣鹿的话让秦飞莽也跟着若有所思。
“你是担心，他们把力量都集中在了锦州城？”毕竟那里是前往京城的必经之路。
“未必，但锦州城的码头确实不安全。”不然她们也不会决定抵达后就全散开，各自前往京城汇合。
“现在这情况，前往京城的路上哪有什么是安全的。”秦飞莽哼两声。
“前边我们下船之后就换轻骑，一路快马加鞭往京城赶，爹出了事情，三哥不能轻离驻地，母亲自然优思，作为女儿的我自然不可能再安心协通未婚夫前往江州城。”秦鸣鹿说完望着秦飞莽。
“你想提前放出消息？”秦飞莽微微一愣，按照原本计划，秦鸣鹿会跟他一起潜伏回京城，在合适的时机现身。
担心父亲追到京城，并不会为人诟病，反而要赞一声至孝。
“我想，他们做梦也不会想到，爹会扮做我的护卫，跟我一起入京。”秦鸣鹿望着秦飞莽嫣然一笑，后者也忍不住扬起嘴角。
“老夫下落不明，为了安皇帝的心，你着急赶路前往京城告状求援也无可厚非，怕只怕……。”秦飞莽想到什么的皱了皱眉头
“如果对方真打算斩尽杀绝，不也得先问过爹的意思么？”秦鸣鹿笑着眨了下眼睛，秦飞莽哈哈一笑。
“说得对，那我们就带上几个脸生的，其他人继续跟船走，等到了锦州城再让他们露点马脚，给我们多争取点时间。”秦飞莽拍板定下计划，而阳婵也在此时回来复命，并带回一个让人诧异的消息。
“你说那位白公子也决定下船？”秦鸣鹿皱眉若有所思。
“刚才去跟船舵说的时候，听对方嘀咕了一句，所以奴婢稍微打听了一番，那边已经在收拾东西了，瞧着是船一停就会走。”阳婵如是回答。
“看样子，这位白公子也是个有故事的。”秦鸣鹿轻笑，如果真是为了家族避祸，自当尽快赶往京城，之前甚至遭遇刺杀，这会儿还敢提前下船，都不知道该说对方不知死活还是勇气可嘉。
“如此可会有冲突？”秦飞莽有些担心。
“无妨，等他一个时辰便是。”这是打算让白尚怀一行先走，而后她们才下船了。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