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奇薇和罗门哲打了这样一个赌：如果罗门哲期末考试成绩能前进20名，她将站在他这一边，帮着罗门哲说服罗妈妈和罗爸爸。在此之前，罗门哲需要保持低调，不主动挑起与爸爸之间的战争。
“当然，不保证一定能说得服。”谭奇薇谨慎追加。
罗门哲已经一蹦三尺高，连连追问“真的”？谭奇薇郑重点头。罗门哲似有感动：“薇薇，你肯支持我，对我已经意味着太多。我赌定了。”
谭奇薇伸出手，罗门哲大笑着跟她击掌。
两个人望向江面。那只一飞冲天的黑鸟，此刻盘旋归来，贴着江面在炫飞行技巧。它的从容与享受，像是某种隐喻。
那天下午的翘课，像是正式开战前的小憩。两个人放学时段，趁乱潜回教室，收拾书包，又赶着放学人流的尾巴，顺利出了教室。或许明天会被班主任喊去问话，但明天的烦恼就留给明天吧。
罗门哲回教室拿书包的时候，他同桌顾原还在。顾原似乎在接电话，看到他回来，一幅心放肚子里的家长面孔。
谭奇薇的同桌陈书仪还在奋笔疾书。谭奇薇还没有开口，他就先指了指放在谭奇薇桌面的三本笔记本。谭奇薇晓得，那是她翘课期间，同桌记下的重点笔记。
朝陈书仪笑笑，没有客套地说谢谢，谭奇薇抱起笔记本，一溜烟出教室。班主任谢老师的声音已经隐约传来，再不快点跑，只怕明天的烦恼今天就要到。
谭奇薇和罗门哲在楼梯上赛跑似的跳着下楼梯，直跑到他们认为安全的地方，才放缓脚步。两个人默契地涌动着逃难成功的喜悦，相视笑起来。
“啥事？怎么这么高兴？”金未未像是从十一月冷冽的空气中蹦出来的。
罗门哲指指谭奇薇：“她不信我期末能前进20名，我跟她说，我要是做到了，她得请我喝奶茶。”
“喝奶茶？你的胃口也太小了吧？怎么也得一顿烧烤！”
“好主意。”罗门哲从谏如流。
金未未手点下巴：“可是，你成绩进步，薇薇为什么要请你吃饭？她又不是你妈。”
罗门哲挠头：“你听错了！我刚才说的是，我要是成绩进步，我请她喝奶茶，不过，按你说的，请她吃烧烤也行。”
“听者有份。我也要去。”
“去去去。”罗门哲摆手。
大概是怕金未未纠缠，或者是要争分夺秒学习，罗门哲迈开大步，先走为敬。
金未未还在琢磨：“薇薇，他说 ‘去去去 ’，是答应让我一起去，还是说 ‘去去去，一边儿去 ’呀？”
谭奇薇扑哧笑出声：“你就当是前者吧。”
金未未欢快起来，说起她下午第二节课下课的时候，去谭奇薇班上找谭奇薇，陈书仪不请自来，说她去找物理课老师改卷子去了。金未未叹她最讨厌物理了，羡慕薇薇对物理怀有那么大的兴趣。
谭奇薇心虚，没敢接话。
“薇薇，我又要跟你道歉了。对不起，今天中午又没能配合你完成对罗门哲的引导。实在是顾原拿出来的视频太香了。我都不知道，视频中的我们那么青春！那么朝气！那么有活力！”
谭奇薇赶紧点头，附和。
她没有告诉金未未太多她和罗门哲之间的进展，怕金未未误会下午的逃课。金未未最近忽变怀春少女。明明身处寒冬，却越来越畅想起夏日烈阳般的爱情。
金未未的爱情从虚幻渐渐走向实体，在她说出她心仪的男生身高、胖瘦、发型、肤色、手型、性格、举止等细节后，谭奇薇一改从前的结论，鬼使神差联想到班长郭火山。
吓得她赶紧摇头摆脱想象。
可能是因为不久前曾跟郭班长一起夜游迪士尼吧。谭奇薇想。
谭奇薇不愿意在“爱情”话题上跟金未未说太多，她既不想被乱军心，也不想乱金未未的军心。高二是最后的分水岭。虽然她顶不喜欢“分水岭”这个说法。
到了江南新村门口，两个人如同往常，挥手道别。
金未未还要继续往前走，走过两条马路，才到家。
金未未过人行道时，看到一个小转弯的自行车背影。那个人穿着方育中学的校服，屁股离座，凌空猛蹬，那发力的姿势，别有一番架势。
她看得忘记走路。停在了人来人往的斑马线上。
如果爱情有场景诠释，这一刻值得入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