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奇薇一开始是真悲伤。
潜藏在心底的、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委屈呼啸着,奔涌着,急切地寻找着出口。她正情绪激荡不知道该怎么办,罗门哲伸出手拉了她一下,她便顺势倒过去。
后来,是难为情。
大白天的突然哭成这样,不是她的风格,怪不好意思的。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收尾,这时候,罗门哲身后摸了摸她的头发。怪痒的。
她自然而然,就站直了身体。
眼睛肯定是红的,所以不好意思对视。
“你这辩驳方式还蛮特别的。”罗门哲打趣她,“我差点被说服。”
谭奇薇只好拳头伺候。
两个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松弛下来,并肩,信马由缰沿江步行。
罗门哲给谭奇薇做导游。
那个小小的火车站,从前叫日晖港货栈,始建于清光绪三十三年噢。日晖港货栈是当时上海地区唯一自备专用码头的铁路车站。
看到那两座带有极强工业风的橙色塔吊了吗?这两座塔吊原属于上海的煤炭储运枢纽北票码头,在当年的煤炭生产和运输中,他们扮演着大力士的角色。
新中国成立后,北票码头所在的日晖港至龙华港一带,成为海轮、江轮、驳船的水陆联运区。改革开放后,北票码头吞吐量增长至500万吨。上海世博会时期,为了城市更美好,北票码头因装卸煤污染问题完成历史任务,浦江西岸最终实现工厂变公园、旧墟变艺术的转变。
那边还有一个中国海事塔……
“饶了我吧,实在是走不动了。”谭奇薇求饶。
罗门哲很宽容地看着她笑笑。目光里跳动的宠溺,也不知道谭奇薇看懂了没有。
后来,在罗门哲的带动下,两个人爬上黄浦江边高高的橙色塔吊。
徐汇滨江段是中国近代民族工业的发源地之一,那个时候,厂房、仓库、运输码头始终盘踞在这条工业岸线上。如今,带有工业感的塔吊、海事塔、火车站、轨道等曾经的生产设施,在西岸公共开放空间的规划和设计中得以保留和发展,摇身一变,成为魔都最有艺术气质的滨江风景。
“机械浪漫。”罗门哲拍拍橙色塔吊,嘴角噙着笑。
风从鬓发间吹过,谭奇薇的头发朝身后飞去。心中这样那样的烦恼,也好像被吹跑了似的,心胸开阔起来,双肩轻松起来,好情绪一点点在抬头。
压在心底的沉重烦恼,突然变出一个四两拨千斤的支点。
“阿哲,我们打个赌怎么样?”谭奇薇扭头,目光灼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