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奇薇、顾原、郭火山、张旦他们跟着谢班主任一路走到学校小礼堂。
礼堂灯正在调试，不停地明灭，在舞台上形成不同的光晕。
顾原压着声音，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外面兜几圈再来接他。
摄影师的助理很快调整好光线，一块绿色幕布垂下来。摄影师站在舞台上朝下面招手。谢老师遥相呼应地挥挥手，推了推郭火山。郭火山一通助跑，一跃而起，手撑台面跳上舞台。
竟然有人鼓起掌来，也不知道是谁带的头。
顾原哪里肯放过出风头的机会。他有样学样。虽然动作不及班长流畅帅气，还好没有出洋相。张旦沉稳有度，沿着舞台侧边的楼梯稳步登上舞台。谭奇薇紧随其后。
上台后，有三个化妆的小姐姐分别朝他们招手。画完妆，又拿了夏季校服给他们穿。全部打扮完，已经过去了半小时。
顾原像是得了多动症，不停朝谭奇薇这边扭脸。张旦最夸张，一边任由化妆师小姐姐化妆，一边淡定地从口袋里掏出生词本，背单词。
妆化到一半，小礼堂热闹起来，又有新同学加入。谭奇薇听到了金未未的声音。只是配合度超高的她，没敢扭头确认。
化妆小姐姐从她后脖颈处解下围兜，扳着她肩膀打量，赞叹：“真漂亮。”
“薇薇你真漂亮！”更响亮的声音响起。是金未未。
“薇薇你真漂亮！”是顾原。顾原声音和表情都100%真诚。
“薇薇你真漂亮。”章西子笑着接龙。
谭奇薇闹了个大脸红，捉急地示意他们快闭嘴。
“而且很可爱。”金未未看笑了。
“而且很可爱！”顾原由衷感叹。
“而且很可爱。”章西子抢先落座，隐隐有几分急着化妆与谭奇薇一较高下的意味。
先化好换好衣服的同学被叫到绿色幕布前，或听摄影师指挥拍单人照，或听摄像师指挥拍集体照。其中一个镜头，要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双手抱在胸前肩靠肩站着。摄影师点了谭奇薇，顾原赶紧毛遂自荐。
摄影师望着顾原那头颤巍巍的小卷发，对高中生而言，它有些非主流，有此吃不准。摄影师高声喊：“老师？他发型可以吗？”
压阵的老师们集体望向副校长。副校长沉吟。
顾原有时候还是很有魄力的：“拉直！”
摄像师：“拉直不是不可以，只怕拉直后会显长。”
“剪短！”
“这……”摄像师为难地望向负责化妆的小分队。
“行！拍吧。”副校长关键时刻拍板。
顾原开心地咧嘴而笑，摄像师不得不提醒他收敛一些。
舞台下，光影昏暗区。有班主任老师提出异议，说百年校庆宣传片上出现的学子，顶着一头小卷发，会不会影响学校形象啊？副校长非常高瞻远瞩地说，那孩子的爸爸是家委会成员，同时也是学校大型活动赞助商甲方爸爸。
“先拍。用不用再说。”
班主任老师们无不颔首。
舞台上，顾原脑洞大开，假公济私拍了不少与谭奇薇的合照。谭奇薇羞红了脸，又没有勇气反抗，只好欲哭无泪地配合。
摄像师拍够素材后，招呼化好妆的其他同学，在绿色幕布前凹造型。
金未未在拍录间歇，热心科普：绿幕技术允许制片人在后期制作中将绿色背景替换成任何他们想要的场景、环境或背景图像。摄像师们可能需要采集早中晚不同时间、不同光线下的校园景色，实拍得用他们这些模特一整天。有了绿幕技术，模特们只需要在绿幕前摆摆姿势就好。
顾原笑嘻嘻：“这个我懂。我妈妈有家后期特效公司。”
此话一出，镇场效果满分。
谭奇薇下意识接道：“难怪你摄影技术那么好！”
顾原得意又心虚。他晓得谭奇薇指的是迪士尼拍的那些照片。他始终没有告诉她，拍照的另有其人。
按照摄影方制作的脚本，谭奇薇他们换过校服夏、春秋和冬装，拍了两个多小时，终于完工。片场笑声不断，青春气息满溢。
等他们走出小礼堂时，天色早已黑透。
熟悉的喧嚣校园静谧极了。高高低低的夜灯在黑夜里璀璨地亮着，发出一团团光晕。谭奇薇被眼前的美景击中，不由驻足。
顾原一直很狗腿地围着谭奇薇转，个人形象什么的根本不在他考虑范围内。他敏锐地察觉谭奇薇的情绪变化，替她发出感慨。
“夜晚的校园怎么这么美！”
“是啊。”谭奇薇符合。
“好美啊。”顾原侧头看夜色中的谭奇薇。
化妆加深了她面部的立体感，突出了她灵动的双眸。他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谭奇薇的每一根面部线条都长在他的审美上？还是谭奇薇的容貌训练改变了他的审美？总之，那种小鹿乱撞的感觉，让他想笑又想哭。
“快走啦。要命，回家要9点钟了。我有一堆卷子要订正。”金未未大剌剌叫。
“我送你们回家。”顾原作势给司机打电话。
“不用。有等你挨个送的时间，我们自己都走到家了。”金未未拒绝。
“还是让顾原开车送吧。安全。”谢班主任开口定音。
顾原忙不迭让司机快开车到校门北门。
“顾原哥哥，那我呢？”章西子娇声询问。
“你自己回家。”
“人家是女孩子！”
“得了吧。你一级红黑带，谁招惹你真是谁瞎了狗眼。倒了血霉。”
章西子“哼”一声，转身走了。
谢班主任恰巧在一旁，哭笑不得：“顾原。你好歹也照拂一下女孩子的面子。”
“谢老师你可不能被她外表欺骗，她根本就不是人，战斗力爆表。我抱着我爷爷大腿哭了俩小时，才免去跟她同上跆拳道课。之前一起上课，我总是满身暗伤。说多了都是泪。”
谢老师笑着摇摇头。
顾原情商一流：“谢老师，车上还有一个座位，您压阵监督我送她们回家呗。”
谢老师想拒绝也找不到理由，被顾原硬拖着上车。
本来想好要坚决拒绝顾原相送的谭奇薇，见有谢老师在，反而不好推却。
看顾原那阴谋得逞的得意，显然是提前洞察了谭奇薇的心思。
在车上，谢老师感叹道：“顾原你其实是挺单纯、挺善良的一个孩子。就是家境太好，人生太没有压力，反而没有机会挖掘、锻炼自己。”
顾原借口为了让谢老师坐舒服点，执意让谢老师坐副驾驶位。他暗戳戳挡了一下谭奇薇，打开车门让金未未先上，终于跟谭奇薇坐在一起。
司机善于察言观色，不仅开得不快，还绕了一段路，先送金未未。
顾原开心得差点飘到天上去。
谢老师点评顾原的时候，顾原莫名其妙回道：“我现在已经开始学做饭了。跟着营养师学做营养餐。”
谭奇薇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车窗玻璃上映出顾原的面孔。他说他跟着营养师学做饭时，侧脸看了一下她。
送完金未未，车往回兜。一个红绿灯过后，车子稳健地刹车在江南新村大门前。
门前伶仃地立着一个人。
谭奇薇小声惊叫一声“妈妈”，心急之下，随手打开左边的车门。顾原眼疾手快，及时拉住。
手和手交叠在一起。
顾原身体就在谭奇薇胸前。
“左，左边，危险。”顾原坐正，结巴着解释。
“就是就是。左边开门杀很容易出事故。”谢老师跟着说道。
顾原下车，拉开右边车门，手反向挡着车顶，等谭奇薇下车。
谭奇薇一下车，就扑向她妈妈：“姆妈，晚上这么冷，你干嘛要站在这里等我！”责怪里其实是感动。
谢老师推车门下车，笑着向谭奇薇妈妈自我介绍，帮谭奇薇解释，顺便介绍开车送大家回家的同学顾原。
顾原不住点头，连说好几句“薇薇妈妈好”。
谭奇薇妈妈跟谢老师说了几句客气话之后，带着谭奇薇回家。
谢老师都走到副驾驶车门处了，一回头，看到顾原还在盯着谭奇薇母女离去的方向看。而谭奇薇母女，早就拐弯不见人影。
谢老师笑道：“好家伙。我是不是窥视到什么秘密？”
顾原这才惊醒，笑着跑回车内。
上海的夜，繁华又妖娆。
爱上一座城，是因为城中住着你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