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渐渐停歇，料峭的山风也寂静下来。那双幽暗的瞳孔宛如浸湿的黑曜石，和凄冷迷蒙的夜色融为一体，属于少年独有的清冷声线随风飘渺在她耳畔。
“后来他总在想，要是那天他没有任性离开，是不是一切就不会发生了，又或许原本该死的人，是他才对。”
凉丝丝的晚风拂过湿透的衣襟，程然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往后缩进了他的怀里，又觉得浑身有些发热，便把遮在脑袋上的衣服扯开了些。
小孩子不懂“死亡”代表的真正含义，只当作是一个故事在听，但她隐约察觉到“死”似乎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便像往常和程匀讨论童话故事般一本正经教训道。
“可是老婆婆不是说过，这不是小男孩的错吗？死一定很疼，老婆婆肯定不想看到他疼，因为喜欢一个人，是舍不得让他难过，这是我爸爸告诉我的！所以小男孩应该每天都开开心心的，这样老婆婆才会跟着开心。”
她提起程匀的时候双眼放光，脸蛋也红扑扑的，他忽而垂眸看向她，然后情不自禁别开了脸，神色有几分黯然。
大概半夜的时候，进入梦乡的程然感觉自己全身发热，像是置身在烈火之中煎熬一般，湿漉漉的眼睛豁然睁开了，盯着漆黑的四周声音呜咽道。
“顾许哥哥，我好热……”
少年原本就没睡着，听见她的声音骤然睁开通红的双眸。下一刻，她就感觉额头上多出了一只清凉的手，便忍不住贴近了些，而这时他却松开了手。
程然等了许久都没有等来他的安抚，脑袋瓜逐渐变得晕晕乎乎起来，再次沉沉进入了梦乡。
所以她没有看见，昏暗微弱的灯光下，少年红着眼睛紧紧地盯着她，修长的手指落在她滚烫的额头上，沙哑的声音有几分颤抖道。
“醒过来，不要睡，不然我就不带你出去了，你听见没有？”
而她却仿佛失去了知觉一般，听不见外界的声音。他的念念死的时候也是这样，无论他怎么呼喊她也不理会，只是蹬着腿拼命地挣扎着，然后就永远的离开了他。
死了也好，不用去管活着的人会有多么难过自责，让他们承担失去至亲的痛苦，让他们一辈子活在悔恨之中，并以此作为对他们的惩罚。
他不由眼底划过一丝暗沉，双手握紧了她稚嫩的脖颈，不自觉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幽暗的眸色逐渐加深，神色看上去有几分疯狂。
睡梦中的程然感觉难受极了，一会儿热一会儿冷，这会儿又感觉喘不过气来，忍不住皱起眉头从嘴里嘤咛一声。
“疼。”
他瞳孔倏然一缩，死死地盯着她看了一眼，像是被火折子烫了一般松开了手指，双手渐渐滑落在她肩膀上，然后紧紧地将她抱进了怀里眼眶通红道。
“醒过来，求求你，我不讨厌你了，回来吧，求你了……”
只要……只要你醒过来，我可以为你做任何的事情……
他浑身颤抖得厉害，苦涩的泪水不断落在她的脸颊上，她眼角也逐渐湿了，分不清是谁的泪水，少年竭力俯下身伏在她唇角，只听见她轻轻呢喃道。
“燕燕。”
【作者题外话】：忙过这阵子再给宝贝们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