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终于明白数月之前,心里面隐隐感觉到的不对劲来自哪里了。
像刘若琪这样疯狂的女人,在她最爱的男人的订婚宴上,连左若烟都出来刷存在感了,她却从始至终没有出现过。
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上一次我没有发现刘若琪的不寻常是因为我没把她放在眼里。
这一次她在我眼皮子底下完成了一条毒计,不费吹灰之力让左若烟白白地挨了几十巴掌,还身败名裂。
联想到左若烟的再次“寻死”,我终于触摸到了真相!
警察闯进左若烟家里的时候,她人已经倒在浴室里昏迷不醒了。
划破的手腕浸在水里,伤口无法愈合,鲜血不断蔓延,那场景,只让人看一眼就觉得揪心。
陆安澜跟着上了救护车。而我没来得及脱下的婚纱在别人眼里就成了笑话。
他们的眼中好像都在透露着讥讽。
你看你这人这么好心,救别人一命,到头来自己的丈夫还要跟着上救护车,丝毫没把你放在眼里。
可我已经不在乎他们的目光了,而是提着裙摆,走向在勘测现场的警察们。
在受害人没醒之前,不排除他人蓄意谋杀的可能性。
我不经意间给了他们一个小提示:“说起来还要感谢伤者的好姐妹,要不是她打电话过来叫我丈夫去看看,可能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两人眉头紧锁,相视一眼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向我道了声谢,去找刘若琪去了。
闺蜜是我的伴娘,此刻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你干嘛那么烂好心?人家死不死,关你什么事?”
“现在好了吧?丢脸丢大发了,说不定等人家醒了以后,还要向你耀武扬威呢。”
我讨好地笑笑,拉着闺蜜的手:“你别着急嘛,好戏还在后头呢。”
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被人设计,我已经在这里摔过一次跤了,不管这次会不会摔疼,都不想被人恶心一下。
我就说左若烟也不是那种为了爱情甘愿去死的人,曾经只以为她要用自己的死恶心我一辈子,原来只是因为这背后还有一个推手。
刘若琪……
我口中无声地呢喃着这三个字,一种被戏耍的怒火在心里熊熊燃烧。
“走吧,去看看差点死在自己家的那位。”我笑眯眯开口,毕竟还想去亲眼看见左若烟指认刘若琪呢。
她应该还不至于蠢到——是谁害死了自己都不知道吧?
只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等我换上常服,优哉游哉地赶到医院的时候,医院已经可以说是水泄不通了。
我才想起来左若烟还有一个网红的身份。
身旁一个眼镜男眼中泛着激动的光,口中振振有词:“她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可是我们所有人的口诛笔伐摧毁了她!来自女性的荡妇羞辱什么时候可以终止?女性什么时候才可以摆脱黄色威胁?”
我不禁汗颜。
6
撇开营销号的各种揣测不看,我历经千难万阻才到了左若烟的病房门口。
陆安澜失落地站在外面。
这倒是让我有些奇怪,美人生死攸关,你这勇将为何不在美人跟前嘘寒问暖刷刷好感?
心里这么想着,也就这么问了。
陆安澜瞥我一眼,倒没了从前的针锋相对,只是冷冷淡淡,吐出几个字:“左若烟疯了。”
疯了?
我扬起眉,示意他细说。
陆安澜微微勾唇,脸上浮现一丝无奈,还有那么点儿……宠溺???
我顿时一阵恶寒,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一边伸手挡住他一边抗拒道:“打住,你不用说了,我自己去看。”
推开门,我看到左若烟躺在床上,面色苍白而无力。
听到动静,她微微抬起头,眼神中透露出迷茫和羞愧。
“对不起。”她突然开口,说话没头没脑的,“我不该和你争抢,其实陆安澜也没什么好的,我之前吊着他只是虚荣而已,可我真没想过害你一辈子。”
我表情顿时严肃起来,立刻把打开的门又锁上。
转头跟不明所以的闺蜜说道:“陆安澜说得没错,左若烟真的疯了。”
闺蜜:“啊?”
真的假的?割个腕还能疯了?
看着她不可思议的神情,我和陆安澜第一次有了默契,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闺蜜不信邪,也一头闯了进去,半分钟后,默默地出来:“你们说得对,她真的疯了。”
其实左若烟没疯,我大概知道她可能也是觉醒了前世的记忆。
参考她对我说的那些话,她甚至知道得比我还多。
我们决定让“疯”了的左若烟冷静冷静。
离开的路上,陆安澜与我并肩走着,忽然他伸手勾了勾我的尾指,这一冒昧的动作,急得我嗷嗷直跳。
然后在他惊讶的目光中挤出了一个笑容:“不好意思,反应过激了。”
却在心里骂道:陆安澜抽的什么风?
陆安澜眼底流露出一些受伤,他缓声开口:“怀玉,对不起,跟我在一起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我挺不是个东西的。”
我和闺蜜齐齐翻了个白眼,好的像同一个人:“你才发现啊?”
陆安澜一哽,似乎没想到我们这么不给面子地承认。
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迎面走来几个警察。
看见我们几个,顺口问了句左若烟在哪个病房。
我立刻自告奋勇:“我去给你们带路。”
陆安澜连忙道:“我也去。”
闺蜜也不甘示弱。
警察打眼一看:“无关人等,请回避吧。”
我实在好奇,道:“受害人是我姐。”
身后两个点头:“对,是我姐。”
把警察都给逗笑了:“你们家生那么多,交够罚款了吗?”
闺蜜道:“表的。”
我和陆安澜:“继姐。”
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死皮赖脸地回去了。
左若烟又不是真疯,怎么可能不记得自己的杀身仇人?
7
她指认了刘若琪,但是刘若琪根本不认。
在警局里满脸委屈地哭诉,说自己的好姐妹眼睁睁看着心上人结婚,心里不痛快,找自己喝酒。
一边喝酒一边还嚷嚷着想死。
她也没当真,看着人喝醉了把人放床上就走了。
谁知道她自己跑去自杀,醒过来还诬赖人。
左若烟前世今生在一起都对这个人恨之入骨,听他在这里满口胡言,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理智。
上去就挠了刘若琪一个满脸花。
小三的女儿是有点战斗力在身上的,刘若琪一个正儿八经的名门闺秀,还真撕逼撕不过她。
可是警察们也不好动手处理两个女人之间的扯头皮,总归是不太方便的。
所以他们把目光放到我们身上,意味很是显而易见。
你们年轻人玩得挺花呀,说是姐姐弟弟。
原来是那种关系。
事情仿佛陷入了僵局,只有一个人证不够。
物证的话,左若烟家里有刘若琪的DNA再正常不过了,划破手腕的小刀也扔在了浴室里,看不出什么破绽。
刘若琪这边还在委屈的哭哭啼啼,左若烟就已经支支吾吾的表明自己家有监控了。
刘若琪的表情一瞬间崩了。
几个警察多老辣的人,一下子就捕捉到了这点不寻常。
于是目光一下子变得不善起来。
对待普通小姑娘和对待杀人犯当然是态度不一样的。
刘若琪也顿时反应过来,目光凶狠:“你诈我?”
随后气得跳脚:“你就算是诈我又怎么样?我说了不是我干的,就不是我干的,明明就是你自己记错了!”
左若烟尴尬地挠了挠头,我顿时明白了其中的隐情。
监控大概是有的,只不过里面不可见人的东西可能还蛮多的。
毕竟她真的有这方面的癖好。
而刘若琪明明前段时间才利用过这方面,狠狠给了左若烟一击,现在反倒在这个上面栽了跟头。
刘若琪也似乎反应过来左若烟的异常。
顿时想象到左若烟特意在家里装上摄像头是干什么用的,便又哭又笑,全都招了。
她就是喜欢陆安澜,就是讨厌陆安澜喜欢的左若烟,更讨厌能够名正言顺成为陆安澜妻子的我。
这就是杀人动机。
不仅干掉了陆安澜的心上人,还能够让陆安澜膈应我、恨我一辈子。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确实做得挺成功的,毕竟我上辈子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这件事情,其中还有刘若琪的存在。
可惜这一次我有了经验。
同样的题,再做错一遍可就不礼貌了。
刘若琪坦白完这一切,看向我,又癫狂起来,嘴里不停地叫骂着:“我说周怀玉你他妈是不是傻逼啊?一个女人一生有几次结婚的机会?”
“你宁愿为了我一句左若烟可能自杀选择直接报警,你宁愿为了一个你讨厌的女人,毁了你的婚礼,也不肯看到她死是吗?”
我的笑容讽刺。
左若烟活着与否,和我没有关系。
我只是恨。
恨自己仓皇一生,毁在一个女人的妒意上。
8
左若烟的家里,确实找出了刘若琪故意杀人的证据。
我找律师打通了关系,能多判几年是几年。
然而,在这段时间里,陆安澜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其实按照我原本的打算来说,我们两个结不结婚都是一样的,毕竟他不屑于碰我,我更恶心地不想碰他。
但他亲手做了我们共同喜欢吃的菜肴、精心准备温馨浪漫的晚餐,并不断向我道歉和表达内疚之情。
尽管如此,我总是冷漠地回应他的努力。
我怎么敢忘记呢?
就算现在陆安澜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但是他曾经带给我的伤害,是不可能被忘记的。
每每午夜梦回,我都会看见父亲那张潦倒窘迫的脸,上面布满了苍老的褶皱,老泪纵横,满是死志。
那是两条人命。
不是别的陌生人的,而是我和我父亲的。
所以,哪怕他做得再好,跪在地上求我,把心掏出来给我,我都不可能有一丝、一丝的动摇。
左若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和自己的初恋男友结了婚。
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其实左若烟两辈子都没有做什么真正对不起我的事情,无非就是抢男人而已。
既然知道了她也是受害者,况且现在对不分青红皂白就随便冤枉人,报复人的陆安澜敬谢不敏,我和她的关系就渐渐好了起来。
最重要的是我们俩现在的共同敌人都是陆安澜。
说到底,刘若琪不也是陆安澜自己招来的?
左若烟把屎盆子也扣在了陆安澜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