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府邸
曹给非2024-07-12 18:283,557

   顺承门内不远处有著名的羊角市,这里是交易牛羊马的地方,赵贵方三人进去后,只见走着的市民和牵着牛羊的商贩,根本看不到黑面判官,忽而赵贵方双耳一抖,他听到一阵牛马不安的鸣叫声,他根本来不及多余的思索,马上往东边追去。李小三和杜康随后跟上。

   这两拨人一前一后跑着,黑面判官无所顾忌,街边的小摊遭了秧,被掀得七零八落。

   黑面判官脚力甚强,被追赶多时,速度未曾降下,赵贵方勉力跟在后边,可李小三已经累得气力不济,喘着粗气,身体最柔的杜康更是由跑改成了走。

   黑面判官朝着棂星门方向而去,赵贵方刚要追去,黑面判官却一下往右转,进了一个小胡同。随后黑面判官在几个胡同和街巷中辗转腾挪,他似乎想将赵贵方绕晕,若是遇到其他捕快,可能真的跟丢了,赵贵方记着柳玉书传授给他的一个“叮”字诀,追踪要犯时,要像蚂蟥一般死死叮住,任他怎么甩也甩不掉。

   从丽正门出来后,黑面判官向东跑去,他回头看了看,没见赵贵方追上,正得意笑时,一个粗鲁的声音响起,“你这厮,走路不长眼?”这声音震得黑面判官双耳发麻,他这次注意到,自己脚踩在一个壮如小山的汉子脚上。

   你给我站住!赵贵方的声音传来,黑面判官第一次出现焦急之状,他要向前时,汉子伸出双手将其拦住,“怎么,踩了人就想走?”黑面判官冷哼道:“不想死都给我让开。”汉子的笑声中带着怒气,“还没见过你这种人,踩了人你还有理了,现在还敢威胁人,大爷叫你尝尝厉害。”

   说着,汉子有拳挥舞而来,这一拳是很有气势,周围的几个看热闹的人都大喊,好!黑面判官冷冷一笑,他并不闪躲,而是双手去接,汉子那势大力沉的一拳,打着了黑面判官的手上,竟如打在棉花上一样。汉子正吃惊时,自己的双手被攥住了,汉子要挣脱,却发现对方力大无比,如钳子一般,谁能想到,这瘦瘦的家伙有此神力。

   臭捕快,好,给你!黑面判官往后笑了笑,他大喝一声,将手中的汉子用力一抛,小山般的汉子被扔到了天上,周围的人见了无不大惊失色,怕被砸中,纷纷躲避。

   那汉子就朝着自己头上砸来,赵贵方一个地趟滚,在大汉庞大的身躯坠地前,从缝隙中钻出,虽是狼狈了些,总比被砸中的好。赵贵方蹭了起来,他来不及拍身上的泥土,后面的李小三浑身是汗,喘着粗气小跑而来,赵贵方指着地上,“你看他死没死?”说完,赵贵方向前追去,这路上的人见是捕快在奔跑,知是追拿犯人,纷纷闪到两边去,这就闪出了个空隙,赵贵方能看到黑面判官从文明门跑进了城里,两个守门的士卒要去阻拦,且听两声惨叫,这两个士卒也被扔到天上。赵贵方见状大怒,心中对自己说,非要亲手将这黑面判官逮住,不能活捉,宰了也行,这厮太飞扬跋扈了,将京城当自家了?见摊就掀,见人就扔!

   进了东城区,这是贵族、官家集中地,赵贵方追着黑面判官而去,那黑面判官仍是毫不顾忌,将路边的摊位掀了,东西夺下,看也不看,就向后面扔来,以阻止赵贵方的追击,赵贵方左右闪躲,仍是被几根木杆砸到了脸上。有几个结伴而来的仕女,其中一个头上还戴着高高的罟罟冠,这是蒙古贵族女子的配冠,这几个仕女都有丫鬟和家丁陪着,她们都以为那黑面判官是疯子,仕女们被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丫鬟和家丁护送她们,向安全区域转移。还有两个正走着路聊天的官员,两人都是身材高大,应该有几分力气的,可见了黑面判官,知其非善辈,自保要紧,两人转身,从一条小道溜了。

   赵贵方追着黑面判官去了,过了一会儿,来了一队兵马司的兵马,躲在各处的人们才敢重新出来。兵马司全称大都路兵马都指挥使司,简称大都兵马司,元世祖至元九年置,掌京城盗贼奸伪鞫捕之事。大都兵马司隶属于大都路都总管府,分置司于南、北城,例由刑部尚书一名提调司事,置都指挥使两名,正四品,下设副指挥使五员,知事一员。

   大都兵马司职责同六扇门有很多重合的领域,兵马司的将士大多是蒙古士兵,元初尚且勇武善战,勤于任事,可慢慢的就变成了老爷兵,不愿干活,这跟后来清朝的八旗兵沦为老爷兵何其相似?抓贼除奸的事情就大多交给了六扇门来办,谁叫六扇门主要是汉人充任的呢,贱命就该干脏活。

   “干脏活”的赵贵方追到一座硕大的府邸时,见黑面判官扒着一棵树,运用轻功,几蹬几踏,借力树干,如灵猴一般,爬了上去。黑面判官站在树上,居高临下的望着赵贵方,黑面判官怪怪的笑了笑,他心中很是纳闷,这个捕快竟有如此脚力,六扇门里有这种人物,倒也是奇了。其实赵贵方自己心中也很惊奇,他都不知自己哪里来的力气,竟跟着黑面判官跑了这么远。黑面判官竟做了个抱拳的姿势,这江湖话“青山不改后会有期”的意思,他身体舒展,往下一跳,如猎豹腾出,窜进府邸里便不见了。

   赵贵方赶到树下,也要爬上去,背后却传来一阵吆喝声。

   不远处有个小门,出来一个衣饰华丽的管家,还带着个守门的奴才,两人大声叫住赵贵方。这管家叫苏和,听着像汉名,其实是蒙古名,蒙语里是斧子的意思,苏和戴着顶笠帽,身穿绿绸长袍,腰间束着乌犀革带,脚上穿着皮靴,他额头上有桃状的“婆焦”,两耳垂着结辫,也表其蒙古人身份。守门的奴才是个汉人,叫王有才,发髻系着蓝布条,身穿粗绸长衫,用一条灰布系着腰上。

   苏和皱着眉,指着赵贵方,喝道:“小子,你干什么?”赵贵方回道:“捉拿犯人。”

   听了这话,苏和与王有才面面相觑,再打量打量赵贵方,都是无比的惊异状。苏和咧嘴笑了笑,问道:“六扇门的吧,这么没眼神?”

   赵贵方垫垫脚,要往里边瞅,苏和站到了他前面,赵贵方有些急了,掏出腰牌,不耐烦道:“别拦着,我要进去抓人。”

   苏和与王有才非但不让,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王有才说道:“小子,还六扇门,这什么地方都不知道?”

   又被称“小子”,赵贵方脸上浮现怒色,晃着手头的腰牌,大喝道:“管你什么地方,六扇门铁捕,悬腰牌,持令牌,上至官府,下至民居,无所顾忌,挡者获罪!”

   苏和与王有才又是一阵哄笑,这时李小三追了上来,还跟着一脸严肃的柳玉书。

   赵贵方还要再说,却被一股巨力往外拉,赵贵方扭头见是柳玉书,非常惊异,大叫道,“师父!”柳玉书沉着脸,一言不发,拉着赵贵方就走,后边却传来苏和的叫喊声,“喂喂喂,站住,这个小兄弟不想走,多说几句不无不可。”

   柳玉书回过头,往这边微微弯腰打诺,显得很尊敬。

   苏和与王有才却不还礼,还仔细打量柳玉书的服饰和冠帽,一脸的桀骜状,王有才幽幽道:“还是带头的有礼数。”苏和问道:“这六扇门的头头是几品来者?”王有才想了想,说道:“五品吧,顶天了。”苏和点点头道:“是啊,他们上边的大都兵马司才四品。我们老爷呢。”王有才向着天上抱拳,一脸郑重状道:“大丞相,大秦王,极品!天子都要叫声太师。”

   柳玉书还是头微微低下,抱着拳,脸色不变,赵贵方和李小三却是闻言一惊。家和守门还一唱一和的奚落着,赵贵方年轻气盛,受不了,盛怒向前跨出几步。

   苏和大喝道:“小子,干嘛,吃了豹子胆?”

   两边正对峙着,忽传来一阵清朗的声音,是谁在此喧哗?

   走来两人,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从服饰即可看出,都是蒙古人。这蒙古青年男子二十出头,相貌俊美,清朗有神,头戴宝顶钹笠冠,身穿质孙服,肩披云锦,脚上穿着宫廷侍卫的长靴,他叫脱脱,乃是伯颜的侄子,现任忠翊侍卫亲军都指挥使、同知宣政院事兼前职升同知枢密院事等职。脱脱旁边的女子名吉雅,小他一岁,是他的堂妹,吉雅面如满月,皮肤白皙,娇美中透着一股男子才有的英气,她头戴森头,这是在簪钗的银板上镶嵌红珊瑚、玛瑙、绿松石等宝石制成的头饰,阳光照耀下,五彩斑斓,身穿红色的长袍,脚上穿着纹绣精美的缎靴。

   脱脱和吉雅衣饰光彩华丽,令人目眩,脱脱气度廊大,吉雅光彩照人,令人不敢直视,随后,又走来一小队奴才和卫士跟着,那队卫士要上去围住柳玉书等人,脱脱瞅了他们几眼,示意不要动。

   见是脱脱和吉雅来了,方才还不可一世的苏和与王有才连弯腰行礼,几乎都要贴到地上了。赵贵方见这二人瞬间奴颜媚骨的样子,正要发笑,却被柳玉书瞪了一眼,连跟着师傅一齐向脱脱行礼。

   脱脱问道:“何事喧哗?”

   柳玉书连回道:“无事,无事,小徒没长眼,冲撞了丞相府,这就离去。”

   苏和和王有才嘿嘿冷笑,激起了赵贵方的怒气,他鼓起勇气应道,“在下捉拿盗贼,追到此地,盗贼潜入府中就不见了。”

   苏和马上喝道:“你混账,意思是说丞相府窝藏罪犯?”

   脱脱和吉雅听了,却相视轻笑,脱脱右手一竖,阻止了管家的喝骂,问道:“何等盗贼?”

   赵贵方回道:“江湖上人称黑面判官,打家劫舍,无恶不作,发起狂来就要乱杀人。我六扇门已经跟踪了好几个月,才跟上梢。”

   脱脱头微微一侧,吉雅故作愤怒状,啐道:“大丞相位极人臣,岂会和江湖贼寇混在一起?”

   赵贵方正要应对,却被柳玉书给拉住,柳玉书连忙赔礼道歉,“一定是小徒搞错了,小的这就走。”

   嘴上虽说走,可柳玉书脚下却没定,他在等脱脱发话,脱脱思忖片刻,挥挥手,你们去吧。柳玉书暗自吐出一口气,带着两个徒弟,匆忙离去,他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脱脱和吉雅还望着三人方向,渐行渐远,人影慢慢隐没。

  

继续阅读:6、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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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七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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