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偶遇
曹给非2024-07-17 17:176,350

   南坡之变后,朝局混乱,这十多年间,走马观灯般的换了好几个皇帝,本没有资格当皇帝的顺帝居然能登上大宝。

   顺帝当然知道,自己能当这个皇帝,并非因为运气好,而是太后卜答失里、燕铁木儿、伯颜等人认为他在朝中根基浅薄,容易控制,这才立他为帝。

   燕铁木儿一系在元文宗、元宁宗和顺帝初年,都是朝中的主宰,燕铁木儿的儿子唐其势甚至发动政变,要废了顺帝。借助伯颜的势力,顺帝才平定了政变,并借机将燕铁木儿一系在朝中抹去,同时也抹出个更大的权臣来。伯颜独专政柄,其势力之盛,上追当年之燕铁木儿,有过之而无不及。

   伯颜比燕铁木儿更为聪明,他将天下兵马和都城禁军都牢牢把在手里,五卫亲兵,顺帝只掌有中卫,其余三卫由伯颜的心腹统辖,还有左卫,由脱脱统领,名义上讲,脱脱也是伯颜的人,两人是叔侄,同出一脉。

   因伯颜手里的兵多,这就出现了怪状,侍卫精兵每从顺帝出行,扈拥伯颜者极众,而帝侧仪卫反落落如晨星,这大丞相、大秦王倒像是真正的皇帝了,而顺帝则似是跟随的太子。

   自南坡之变后,权臣废立甚至弑杀皇帝,实属平常,对于伯颜的飞扬跋扈,顺帝不敢表现得不满,反而要一次次的大加封赏,以安其心,伯颜心头舒服了,顺帝才能安稳的坐在龙椅上。

   顺帝曾想提拔一些自己欣赏的人,可刚有这个念头,那人就被罢黜或贬谪了。顺帝身边人少,想安插更贴心的人为近臣和侍卫,还未开始行动,这些人就被调到了边塞野外去。顺帝虽非天资聪颖之人,可他此时也意识到了,自己身边到处都是伯颜的眼线,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伯颜的严密监视之下。身为九五之尊,富有四海,却连点自己的势力都没有,还被人裸体般的时刻窥测着,顺帝心头怒不可遏,每天都会梦里杀伯颜一万次,可醒来之后,依旧如故,他也明白,此时境地,莫说除去伯颜,就是想做点事情来,都艰难无比,伯颜的奏疏,除了那次要杀五大姓汉人,顺帝几乎都是照准了,与其说他是皇帝,还不如说他是伯颜手里操控的木偶人。

   以自己的实力,是不可能除去伯颜的,再看朝中,上上下下几乎都是伯颜的人,有少数对伯颜不满的,却都是人微言轻,难以直接抗衡伯颜,顶多在背地里骂几句,过过嘴瘾。顺帝鄙夷这些人的时候,对自己更鄙夷,地里骂几句,过过嘴瘾,自己连他们都不如呢,只能在心头,在梦里痛骂伯颜,这皇帝当得太没意义了,简直就是个夜壶。

   一日实在憋闷,顺帝只带了两个侍卫出正殿去闲逛,世杰班和阿鲁,他们虽都是怯薛,可均为色目人,而非蒙古亲贵子弟。世杰班和阿鲁是极少数对顺帝绝对忠诚的侍卫统领了,他曾试探了很多次,其他原以为信得过的侍卫和大臣,不少还和顺帝有血亲关系,可都倒向了伯颜,就这两个无任何血亲,以往也无任何渊源的外族人,反而是忠心耿耿,实在是讽刺!

   顺帝逛到了兴圣殿附近,见其西面有个小殿,顺帝感觉很陌生,问这是何处?世杰班回道,这是奎章阁学士院。顺帝略加思索,想了起来,这是元文宗天历二年,于兴圣殿西建的奎章阁,阁内收藏古器物及图书字画,有大学士、侍书学士、承制学士、供奉学士、参书等官,多以他官兼领。英宗、文宗等帝都倾慕汉学,试图以儒治国,这奎章阁本来是设立来受命进经史之书,考历代帝王之治,并为蒙古贵族子弟讲授儒家经典的。可大元朝内,守旧和排儒的势力一直存在,在元朝,文人和儒士地位很低,有十儒九丐之说,连乞丐都不如。蒙古贵族子弟要么喜好在草场上游猎逐鹿,要么在风月之地左拥右抱,没几个愿来奎章阁学习,因为来了,反被其他子弟们视为异类而排斥。

   故而,从设立以来,这奎章阁处于半闲置状态,没有蒙古子弟进来学习,诸如大学士、侍书学士、承制学士等官,也基本不来,没有学生可教,来此作甚?

   顺帝也好奇这奎章阁到底还有无人在,背着手,走了过去。

   进入奎章阁的大门,这正厅内空荡荡的,地上还有落叶,许是很久没人打扫了,顺帝不由怒道:“这么大个地方如此荒废,不可惜吗?就没有属官来过问?”

   骂完,顺帝拂袖要出去时,从左边的侧门走出一人,六十来岁,头戴展幞乌纱帽,身穿圆领长袍,这是元朝汉人文官的通用服饰。

   此人名吴直方,字行可,婺州浦江人,为奎章阁的侍书学士,虽然这里半闲置了,可并未撤销,还需有人把守,奎章阁的官员和学士们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平时不用都来,来也没用,每天只需一人来值班。

   值班的吴直方没想到今日自己值班,竟遇到了皇帝,这是他平生第一次看到顺帝,虽奎章阁和顺帝的寝宫同在大内,可顺帝深居简出,吴直方只是个有名无实的学士,无权进入内廷,若非顺帝闲逛到了这里,这对君臣恐怕此生都难见上一面。

   磕头跪拜后,顺帝叫吴直方起来,吴直方已自报了姓名,顺帝问他是不是名儒吴直方?在皇帝面前,吴直方当然不敢自居名儒,只得谦虚承认,对儒学有一些浅微的研究。

   顺帝问了些奎章阁的情况,吴直方一一回答了,顺帝觉得此处无趣,要转身出去时,一道光射在顺帝脸上,却似打开了顺帝的天窗,他想起了什么,又折了回来,当头便问道:“你是不是脱脱的老师?”吴直方回道:“微臣不才,承蒙马札儿台的赏识,延入府中教其子脱脱一些儒学。”

   马札儿台是伯颜的弟弟,现任御史大夫、知枢密院事,据说马札儿台对兄长在朝野的气焰嚣张很是忧虑,曾劝过伯颜,却遭到伯颜的训斥,被伯颜疏远,不让他参政,所以马札儿台头上虽还挂着御史大夫、知枢密院事的职务,这几年来都未曾到部门任职。

   顺帝心中一动,问道:“朕也有许久没见马札儿台了,他最近怎么样?”吴直方回道:“不好。”顺帝问道:“因何不好?”吴直方没有马上回答,只是望着门口。

   顺帝会意,点了点头,世杰班和阿鲁受令,兔起鹘落般冲了出去,两人在四周巡视了一番,并无其他人,这才回来禀报,远近无旁人,顺帝又点了点头,一只手指着门口,世杰班守在了门口,阿鲁则去了外面。

   顺帝轻笑道:“吴爱卿,现在可以说了吧。”

   吴直方这才开口说了起来,因马札儿台幽居家中,闭门谢客,脱脱身兼数职,奔走于各衙门之间,难得空闲,吴直方也只是在去年,即至元四年的中秋,才与马札儿台、脱脱父子见了一面。

   蒙古旧习,本不过中秋的,可入中土已有好几十年,入乡随俗,上至贵族,下至平民,蒙古人家庭中也逐渐过起了中秋,念及吴直方的家人在南方,脱脱特意请了老师到府中过节。

   中秋佳节,吃月饼,喝桂酒,几杯酒下肚后,马札儿台忽诗兴大发,念起了苏轼那首著名的中秋词,《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咏读完之后,脱脱大声叫好,还鼓掌起来,却见吴直方是静静的喝着酒,父亲马札儿台眼眶湿湿的,像是刚哭过一般。脱脱纳闷起来,苏轼这首词是有一股淡淡的悲伤,但并不浓重,而且最后有“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金句,将格调又完全扭转过来,并不是太哀婉的词啊,父亲为何哭了?

   趁马札儿台去小便,脱脱向老师吴直方请教,父亲是怎么了?吴直方没直接回应,却叫脱脱将这首词再咏读一遍,脱脱一头雾水,还是咏读起来,刚读到“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就被吴直方打断了,叫他从头咏读。脱脱更是大惑不解,学生就是从头咏读的啊。吴直方摇摇头解释起来,脱脱不够细心,“明月几时有”之前还有几句,“丙辰中秋,欢饮达旦,大醉,作此篇,兼怀子由”,平时人们咏读这首词时,通常是不念的,可是方才马札儿台却念了那几句,这是为何呢?

   经老师这么提醒,脱脱也想到了,这首词是苏轼写给弟弟苏辙的,中秋之际,寄托兄弟之情,父亲难道也是感叹兄弟之情?父亲的兄弟,不就是伯父伯颜吗?

   马札儿台回到了后院,坐下后仍是一脸的凝重,这哪有过节的喜庆?脱脱望了望吴直方,吴直方拿起一杯茶慢悠悠的喝了起来,可左手在桌上轻轻的敲着,似是在鼓励,脱脱便试探着问父亲,是不是担忧伯父?

   

  16、往事

   左右无旁人,仆人都安排在外面,吴直方也不算外人,马札儿台对月感叹起来,古人常说,水满则溢,月满则亏;自满则败,自矜则愚,兄长伯颜自恃有大功,独掌朝权,势焰熏灼,推行了一系堪称恶政的条例,上至皇帝,中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都是怨声载道,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伯颜若倒台了,覆巢之下无完卵,这可如何是好?

   脱脱早对伯颜理政举措大为不满,只是隐忍不发,听父亲这么说,脱脱亦是有感而发:“伯父骄纵已甚,万一天子震怒,朝野共推,则伯父和吾家都有灭顶之灾也,父亲大人,我们不能不提前有所防范。”

   一直没说话的吴直方将茶杯放下,故意放得很重,那声音传入马札儿台父子耳里,两人都静静的看着吴直方,做出洗耳恭听状。吴直方摇头道:“若是伯颜就此倒了,恐怕不是你们两家被灭,而是整个蔑儿乞都难逃厄运,太.祖和蔑儿乞的恩怨,还未尽解啊。”

   吴直方所说的“太 .祖”,乃是成吉思汗铁木真,这“元太 .祖”是谥号,是忽必烈建立元朝后所追加的。铁木真十八岁时和孛儿帖成婚,两人新婚燕尔没几天,就有一支蒙古部落来偷袭,将孛儿帖抢走了。当时蒙古高原习气粗野,部落之间相互抢婚,将孛儿帖抢走的便是蔑儿乞部落,因铁木真的母亲也是其父从蔑儿乞部抢来的,这次蔑儿乞部是要报仇。后来,铁木真联合扎木合等部落,围攻蔑儿乞部,将孛儿帖抢了回来,此时的孛儿帖已挺着个大肚子,不久就生下了术赤,这是铁木真的第一个儿子,可很多人说术赤是蔑儿乞人的后代,铁木真坚决驳斥了这些流言,可给儿子取名术赤,已暴露了铁木真的怀疑,在蒙语中,术赤是客人的意思。

   铁木真崛起后,既为报世仇,亦为统一蒙古高原,多次向蔑儿乞部发动猛攻。在铁木真称成吉思汗的第十年,成吉思汗派速不台追杀蔑儿乞惕部人,忽都、赤刺温兄弟在巴尔喀什湖附近被杀;另一位兄弟忽勒突罕蔑儿干被术赤收留,带回蒙古,被杀;少数蔑儿乞惕部人逃往钦察部,蔑儿乞部正式灭亡。蔑儿乞这个强大的部落没有了,可还有少量的蔑儿乞人分散在各地,延续了血脉,伯颜和马札儿台就是蔑儿乞人。

   成吉思汗部与蔑儿乞部的恩怨和往事,是蒙古帝国早期最著名的故事之一,几乎是家喻户晓,蔑儿乞人绵延了下来,因是蒙古人的一支,大多被封为了贵族,可元朝皇室的黄金家族对蔑儿乞人是心存恨意的,其他蒙古大世族也对蔑儿乞人刻意排斥。到了伯颜这一代,“少数派”的蔑儿乞人崛起,竟掌控朝廷,成为事实上的天下主宰,这本身就很怪异,皇室的黄金家族和其他蒙古各部贵族会心服吗?

   吴直方这“随口一说”,马札儿台和脱脱都是心中一凛,一阵清风吹来,两人却觉如冬天的寒风一般,浑身一抖,父子二人对视,想的都差不多,是啊,旧恨尚存,又添新仇,蔑儿乞人就不是失去部落那么简单,而是会亡族灭种!

   马札儿台以汉人的礼仪,抱拳,郑重言道:“请先生赐教,救我本族。”马札儿台对吴直方是极为尊重,从不直呼其名,都是称其为先生,在外界,马札儿台甚至将吴直方比之为诸葛孔明,可惜吴直方虽然有才华,但并非蒙古人,又没有贵族出身,在朝中也就能担任学正、学士这种没实权的闲官。

   吴直方引经据典,讲起了一段春秋时期的历史故事。

   春秋初期,老臣石碏在卫国任职,卫庄公有三个儿子,大姬完、次姬晋、三州吁,卫庄公宠溺小儿子,这州吁便养成了随心所欲、残忍暴戾的性格。石碏劝庄公管教约束州吁,但庄公不听,反而更加放纵。

   石碏的儿子石厚常与州吁混在一起,石碏大怒,鞭打儿子,将其锁入房内。石厚越窗逃出,干脆住在州吁府内,两人沆瀣一气,成卫国大患。

   庄公死后,姬完继位,称卫桓公,石碏见他生性懦弱无为,告老还乡,不参朝政。州吁在朝野横行霸道尚不满足,石厚也想跟着封侯拜爵,便怂恿州吁去夺桓公的国君之位。州吁、石厚为制服国人,立威邻国,就贿赂鲁、陈、蔡、宋待国,大征青壮年去打郑国,弄得劳民伤财。当时,朝歌有民谣云:“一雄毙,一雄尖,歌舞变刀兵,何时见太平?”

   百姓仍不依附,石厚想到了家中的老爹,献策州吁去请其父石碏出来共掌国政。州吁派大臣带白壁一双、白粟五百钟去请。石碏拒收礼品,推说病重回绝,石厚亲自回家请。

   石碏早想除掉祸根,为国为民除害。他趁石厚请他参政,假意献计说,新主即位,能见周王,得到周王赐封,国人才肯服贴。陈国国君忠顺周王,周王很赏识他,你应该和新主一同去陈国,请陈桓公朝周王说情,周王便会见之。石厚十分高兴,便备厚礼赴陈,求陈向周王通融。

   见此,石碏割破手指,写下血书,派人事先送到陈国。血书写道:“我们卫国民不聊生,固是州吁所为,但我逆子石厚助纣为虐,罪恶深重。二逆不诛,百姓难活。我年老体衰,力不从心。现二贼已驱车前往贵国,实老夫之谋。望贵国将二贼处死,此乃卫国之大幸!”

   陈国大夫子针,与石碏有深交,见血书,奏陈桓公,桓公命将州吁、石厚抓住,正要斩首,群臣奏道:“石厚为石碏亲子,应慎重行事,请卫国自己来问罪”。

   石碏知二贼被捉,急派人去邢国接姬晋就位,即卫宣公,又请大臣议事。众臣看在石蜡面子上,皆道:“州吁首恶应杀,石厚从犯可免。”石碏正色道:“州吁罪,皆我不肖子酿成,从轻发落他,难道使我徇私情,抛大义吗?”从默然,石碏家臣羊肩说道:“国老不必怒,我即赴陈办理此事”。

   羊肩到陈杀石厚,石厚说道:“我是该杀。请将我囚回卫国,见父后再死”。羊肩说道:“我正是奉你父命诛逆子,想见你父,我把你的头带回去见吧!”遂诛之。

   这便是石碏诛子石厚的典故,也是成语“大义灭亲”的源来。

   马札儿台虽是蒙古人,汉人的书也是读了不少的,脱脱更是博览群书,当然都知道这个典故。这故事里的石厚和当今的伯颜何其相似啊,石碏设计杀了州吁、石厚,大义灭亲,既保全了卫国,也保全了石氏家族,若是石碏心软了,任由州吁、石厚胡作非为,卫国必乱,最终石厚也难逃一死,而且会波及石氏家族,令其家族族灭。

   脱脱望了望马札儿台,见父亲沉吟不语,但那神情,应是听出了吴直方的弦外之音,同意其说,脱脱便问道:“伯父虽对脱脱有栽培和提携之恩,可大元天下在上,我蔑儿乞族在中,其家更在下也,事已至此,不得不大义灭亲,可是伯父在朝野上下,广置羽翼,事若不成,该是如何?”

   吴直方正色道:“这本是你们家的家事,吴某乃是外人,不该牵涉其中。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事不成天也,一死复何惜。即死亦不失为忠义。非要等到伯颜倒台,你们两家抄家灭门,整个蔑儿乞全族尽诛,再来后悔?”

   脱脱望向马札儿台,马札儿台点了点头,脱脱霍然而起,指着天上明月说道:“多谢老师开导,吾意决矣。”

   “吾意决矣。吾意决矣。”奎章阁中的顺帝嘴里反复念叨着那句话,他还问面前的吴直方,“脱脱真是这么说的?”吴直方一脸肃穆的回道:“正是!”

   一阵脚步声传来,在外面看守的阿鲁冲了进来,一脸的慌张,顺帝和门口的世杰班相互望了望,两人心中明白,定是附近又有伯颜的眼线。顺帝心道,好险,幸好今日自己去的不是中书省或御史台,那是实权部门,自己一时脱离伯颜的监视,去了那些地方,定会增加伯颜猜忌,保不住伯颜会有什么过激之举。这奎章阁本就是清水衙门,而且处于闲置的状态,自己随意逛到了这里,好奇进来看看,应该不会引起伯颜的多心吧。

   靠墙壁的一方小桌上,摆着个装饰用的仿宋的花瓶,顺帝指了指那里,吴直方马上点头抱拳,这是守口如瓶的意思,他当然明白。

   顺帝一拂长袖,大步走了出去,气咻咻对随行的世杰班说道:“朝廷的银子花不完?这奎章阁乃是用来教导世家子弟的,可现在既无学生,又无学士,还留着做什么?你们听好,回书房时,一定记得提醒朕,将奎章阁撤销,用作他用,即便是库房,堆放些东西,也能物尽其用。”

   世杰班和阿鲁连点头称是,不远处有一小队右卫的侍卫,连单膝跪拜行礼,顺帝看也没看他们,仍是一副气鼓鼓状向前走去。

   回到大明殿的御书房,伯颜不久就来了,顺帝故意责怪伯颜理政疏忽,奎章阁都已经实际被废弃了,为何还留着?伯颜一下懵了,随之应道,中书省的官员说办公场所不够用,正好可将奎章阁撤销,将中书省的官员分拨过去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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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雷七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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