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正是吉雅,汉子大惊,他右手向腰间摸去,吉雅冷冷一笑,双手向前一扬,只见寒光点点,汉子来不及拔出藏在腰间的武器,只得飞身向左躲去,可吉雅扔出的“暗器”太过密集,他左小腿还是被数颗光点给击中。
吉雅扔出的所谓暗器,就是她在市集买的修剪眉毛的小刀,寻常女子做绣花的针线和小剪刀。
汉子惨叫一声,吉雅右手一抖,袖剑握在了手里,这汉子受了伤,吉雅向前逼去,她要问出是谁指使他跟踪自己的。刚迈出几步,那蹲在地上的汉子忽扬起头,阴阴一笑后,汉子右手一挥,一把短刀飞来,吉雅不敢托大,马上停止,用袖剑去挡。哐当一声脆响,吉雅的袖剑将短刀打飞了,再往前看去,那汉子已趁机使用轻功溜走了。
“那边有情况!”
几个男子的喊叫声和脚步声传来。
不知这是六扇门的捕快还是兵马司的兵士,吉雅不愿同这些人过多接触,她知道胡同的另一头有小路可以走,马上转过身,快步向胡同的另一头去了,那边的胡同变窄,被墙和伸出的屋檐挡住阳光,阴恻恻的,吉雅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黄昏时分,吉雅回到了据点附近的区域,她仍非常警惕,不停的留心着身后和周围的情形,待认定无人跟踪后,她才进入那条狭窄的胡同,小山后的小屋就在那里。
开门进了屋,吉雅马上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酒味,吉雅捂住了口鼻,这小屋只有一扇窗,没有打开,夕阳从窗户缝隙和瓦片的裂口中泄入,吉雅依稀能看到这小客厅的情形,桌上倒着一个酒葫芦,桌上还有一处湿迹,她手指沾着,凑到鼻下闻了闻,是白酒。
这家伙,没人看着他就成酒鬼了!七扇门有严格纪律的,在外执行任务的人不能随便喝酒,更不能喝醉。吉雅不禁大怒,她推开里屋的门,一股更为浓烈的酒味,还夹杂着某种恶臭,扑面而来,吉雅还未进门,就被熏了出去。
虽然还未入夜,可那里屋是没窗户的,黑黢黢的,根本看不清,吉雅将油灯点燃,掌着灯进去了,看到的是赵贵方倒在床边酣睡着,他身上沾着泥土,嘴边是他的呕吐物,简直狼藉不堪,吉雅不禁皱眉摇头。
这家伙!吉雅一腿伸出,想将赵贵方踢醒,要挨着赵贵方的背时,又收了回来。吉雅叹了口气,她将油灯放在地上,蹲了下来,右手捂着口鼻,左手去拍赵贵方。
用力拍了好几下,赵贵方终于醒了,赵贵方这才发现睡在自己的呕吐物里,多脏多狼狈啊,被上级吉雅看在眼里,赵贵方是无地自容,吉雅也没骂他,只是叫他将身上收拾一下,随后出去吃晚饭。
赵贵方打扫屋内的残局时,吉雅提来一个桶,里面装着清水,赵贵方感激的看着吉雅,原来这个脾气大的女上级也会关心下属的。
将身上洗干净,还换了套衣服后,赵贵方随吉雅出去,经过一条较为热闹的街道后,向左一转,是个很小的巷子,巷子的尽头有个小食店。
小食店里只有一个脸上有颗黑痣的中年人,看来他是掌柜,同时兼做小二,中年人见来者是吉雅,微微一惊,两人对视点点头。吉雅和赵贵方进店后,中年人拿出块打烊的牌子挂在外面,还关上了店门。刚到夜里,正是饭店生意最好的时候,中年人却关了店,赵贵方明白了,这店和应该和那个牛马市的店铺一样,都是七扇门在大都的秘密联络点。
小店正厅后还有个雅间,中年人带吉雅和赵贵方进去了,中年人问两位要吃点什么,吉雅指着赵贵方说,他刚喝醉了,上点清淡的能解酒的菜就行。
是,大人!中年人低着头,徐徐后退。赵贵方轻轻一笑,果然不出所料。
饭菜还没上,两人喝起清茶来,吉雅问赵贵方为何一个人喝闷酒?赵贵方也没隐瞒,将自己去了七扇门,隔着远远的看昔日的同袍们,李小三要成亲了,师父柳玉书变老了,这让他感触良多,所以决定借酒消愁。
听了赵贵方的叙述,吉雅忽而顽皮一笑,问道:“你是在为师父的苍老而愁,还是因为好兄弟要成亲了,而你还没任何着落而发愁?”
这下还真将赵贵方问住了,他正不知如何回应时,中年人端着盘子进来了。
菜上齐了,果如吉雅所要求的,全是清淡的菜肴,油星都见不到几颗。赵贵方是无肉不欢的,不由得摆出了苦瓜脸,吉雅斜眼啐道:“知道你爱吃肉,不过刚喝醉了,肠胃受损,还是吃点清淡的好,等你的酒全消了,请你吃大鱼大肉。”
说着,吉雅自己先拿起筷子吃了起来,赵贵方听了随后就有大鱼大肉,也高兴起来,夹起了几片青菜叶子,合着大米饭吃。吉雅见赵贵方那忽苦脸忽笑脸的样子,心头笑道,这家伙,跟小孩子一样。
吉雅食量不大,几下便饱了,可赵贵方仍在大口大吃的吃,吉雅不禁心头叹道,这个怪老鼠莫非真的饿死鬼投胎来的,荤的素的,他都能吃得这么香?
忽然想起了什么,吉雅抿了一口茶说道:“你推断的一点没错,梁宏死了。”
赵贵方一下停住了吃食,放下筷子,望着吉雅,等她继续说。吉雅话到了嘴边,却忽然改了口风,“你还是先把饭吃完,这不适宜在饭间谈。”
赵贵方嗯嗯着,他又拿起了筷子,这下是风卷残云,将桌上的菜全吃光了,又是一片菜叶不剩,连菜汤都喝得精光,吉雅不由咋舌,这家伙太恐怖了吧,醉酒之后,还有这么强的食量。
吉雅在桌上用力敲了敲,守在门口的中年人马上进来了,将桌上收拾干净后,又换了一壶新泡的茶上来,吉雅拂拂手,中年人出去了,并将门给拉上。
一杯清茶下肚,吉雅说了起来,就在昨日,刑部接到一个报案,在灵丘城外发现一具男尸,原本这普通的弃尸案,是不用马上报告刑部的,都是当地处理后,再上报。可这具男尸不一般,浑身有多处伤痕,血肉模糊,更令人触目惊心的是,其面部好似被某种毒液给侵蚀了,五官溶解,面皮被化掉,根本看不到一点点原貌。
赵贵方问道:“既然看不到原貌,你何以断定就是梁宏。”
吉雅说道:“死者的面部虽然被毁容,可根据其体格的特征,正和梁宏一样。而且梁宏随赤那过了紫荆关,翻过五回岭就是上都路的飞狐和灵丘两城,你推测梁宏已经死了,现在在灵丘城外发现一具尸体,还可以毁掉去面容和体表,不是梁宏还能是谁?”
赵贵方点了点,问道:“那刑部是如何定案的?”
吉雅叹了口气,“只能当做无名男尸案处理喽,这具尸体就是梁宏的,就你我,以及对方的人才知道。从官方的文书来判定,梁宏已死在了上次的梁府失火案里了。只有推断,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也不便对堂兄说这具男尸才是梁宏的。”
脱脱在就任中书省右丞相之前,曾当过半年多的知枢密院事,梁宏是他的下属,脱脱很欣赏梁宏的才干,听闻梁宏因失火而死,脱脱还派人去梁宏老家吊唁和慰问梁宏的父母亲人。
“那具男尸是不是有股酸味?”
赵贵方忽然这么一问,吉雅想了想,反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根据刑部的公文上的记录,上面是写着尸体散发着一股怪怪的酸味,赵贵方若不问起,吉雅都差点忽略了。
赵贵方解释起来,这也是他在六扇门时候知道的,听柳玉书和几个年长的捕快说,用硫磺和一些矿物、药粉混合,具有强烈的腐蚀性,能化肉销骨,厉害得很,这种药水带有酸味,异常刺鼻。一些罪犯为了掩饰被害者的真实身份,就会用到这种酸味的药水,其实赵贵方也没亲眼看到过,他还以为是师父和长辈们编的江湖传闻,没想到还真有。
离开小店后,赵贵方朝回据点的方向走去,却被吉雅叫住了,吉雅说还是找一家客栈住吧。赵贵方不明所以,吉雅轻笑着说,你那屋子没有窗户,那股味道要好几天才能消散,你想睡在臭烘烘的屋子里?
赵贵方满脸感激,抱拳要道谢,吉雅小嘴一歪,扭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