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魔鬼……”
他嘴唇哆嗦着,扔掉手里的刀,转身就想跑。
秦少琅冷漠地看着他的背影。
他脚尖在地上一挑,那柄最先掉落的短刀,便被他精准地挑起,握在手中。
手腕一抖。
“咻!”
短刀化作一道流光,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笔直的银线。
“噗嗤!”
正亡命飞奔的杀手,只觉得右大腿后侧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整个人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短刀,从他的大腿贯穿而过,将他死死地钉在了地上。
秦少琅缓步走了过去。
那杀手抱着流血不止的腿,在地上痛苦地翻滚,看向秦少琅的表情,充满了无尽的恐惧。
“别……别杀我!我说!我什么都说!”
秦少琅没有理会他的求饶。
他蹲下身,在那名死去的首领身上摸索起来。
很快,他从对方的内衫里,摸出了一块冰凉坚硬的东西。
那是一块用乌木雕刻的牌子,上面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鲤鱼。
李茂才。
原主的记忆中,这位县丞大人,最喜欢别人称呼他的雅号,“跃渊先生”,取鲤鱼跃龙门之意。
这块牌子,就是他心腹的信物。
铁证如山。
秦少琅将木牌收好,又捡起了散落在地上的账本,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他看了一眼地上哀嚎的活口。
杀掉,最简单。
但活口,有时候比死人更有用。
他没有丝毫犹豫,走上前,在那杀手惊恐的注视下,一记手刀砍在了对方的后颈。
哀嚎声戛然而止。
巷子,终于彻底恢复了死寂。
秦少琅拖着那个昏迷的杀手,如同拖着一条死狗,将他藏进了巷子最深处的垃圾堆里。
做完这一切,他才感觉到后背传来一丝丝痛感。
他伸手摸了摸,黏糊糊的,是血。
只是皮外伤。
他没有在意,将怀里的账本和那块木牌重新揣好。
今晚的收获,足够了。
现在,必须立刻把这些东西,交到王虎手里。
直接去王虎家,风险太大,很可能已经被李茂才的人盯上了。
他脑中迅速回忆着白天王虎透露的信息。
镇中心的鼓楼。
那里是夜间巡逻队的换防点,也是王虎最信任的心腹,巡夜队总旗张彪的休息处。
去那里,最安全。
打定主意,秦少琅的身影再次融入夜色,朝着鼓楼的方向疾驰而去。
鼓楼高耸,在月光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
秦少琅在楼下的阴影中停住脚步,学着一种极为特殊的鸟叫,发出了三长两短的鸣叫声。
这是他和王虎约定的紧急信号。
片刻之后。
一架软梯,从鼓楼的窗口悄无声息地垂了下来。
秦少琅抓住软梯,身手矫健地向上攀爬。
他很快就爬上了鼓楼二层的平台。
平台之上,站着一个身影,背对着他,手提一盏灯笼。
昏黄的灯光,将那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但那身形,比他想象中要魁梧许多。
不是张彪。
秦少琅的心,猛地一沉,手已经按在了腰间。
就在这时,那人缓缓转过身来。
灯笼的光,照亮了一张方正而布满凝重的脸。
是王虎。
他竟然亲自在这里等着。
“你来了。”
王虎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虑。
“我估摸着你今晚会动手,一直在这里等你。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糟。”
王虎的脸在灯笼的昏黄光线下,显得异常憔悴。
他身上的劲装有些凌乱,鬓角甚至有了一丝不正常的汗湿,完全没有了平日里蓝田镇总捕头的威严与从容。
“出事了。”王虎的声音沙哑,他死死盯着秦少琅,仿佛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李茂才动手了。”
秦少琅没有说话,只是将怀里的账本和那块乌木鲤鱼牌掏了出来,放在了鼓楼的栏杆上。
“东西我拿到了。”他看了一眼王虎,“也顺手处理了几个尾巴,留了个活口。”
王虎看到那几本账册和木牌,呼吸猛地一滞。
他本该为此感到狂喜,这可是扳倒李茂才的铁证!
可他脸上的焦虑,却不减反增,甚至多了一丝绝望。
“晚了……”王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们都中了他的计!”
“说清楚。”秦少琅的语气依旧平静。
越是危急的关头,他的大脑就越是冷静。
王虎睁开眼,双目赤红:“你杀的那几个人,不是普通的杀手!”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他们是河间县的衙役!”
秦少琅的眉梢,终于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李茂才早就布好了局!”王虎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他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从河间县借调了几名死囚,许诺他们事成之后脱去囚籍,远走高飞!然后,他给这些人伪造了河间县衙的公文和腰牌,让他们以‘追捕要犯’的名义,潜入蓝田镇!”
“所以,今晚追杀你的,明面上,是‘正在执行公务’的邻县官差。”
“而我,蓝田镇的总捕头,却对‘友邻官差’的行动一无所知。现在,这些官差死在了我的地盘上,还是死在了与我‘关系匪-浅’的你手里……”
王虎惨笑一声。
“就在半个时辰前,李茂才已经连夜去见了县尊大人。状告我王虎,玩忽职守,勾结匪类,残杀官差!”
“县尊大人已经签了海捕文书。天一亮,我的副手,就会带着人,来这里……抓我。”
这个局,太毒了!
一环扣一环,天衣无缝。
只要秦少琅和王虎被抓,人证物证俱在,勾结匪类、残杀官差的罪名,就是铁案,谁也翻不了。
就算王虎现在立刻逃走,那更是坐实了畏罪潜逃的罪名,李茂才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接管整个县衙捕房。
无论怎么选,都是死路一条!
“这不仅仅是针对你。”秦少琅瞬间就想通了所有的关窍,“他想一箭双雕,把我和你,一次性从蓝田镇抹掉。”
“是啊……”王虎颓然地靠在栏杆上,望着漆黑的夜空,“我斗不过他。他太狠了。”
整个鼓楼,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只有夜风吹过,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这位即将落幕的捕头奏响悲歌。
“所以,你就打算在这里等死?”
秦少琅的声音,打破了这片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