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杀的，是手持兵刃，冲进我家，意图对我家人不轨的匪徒。”
秦少琅缓缓开口。
“还是说，在你们眼里，这些私兵，是无辜的？”
“又或者……”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和王家，是一伙的？”
“我没有！你别血口喷人！”那副将吓得脸都白了，连忙摆手。
和王家是一伙的？
王家现在都变成一地碎肉了，跟他们一伙，那不是找死吗！
陈都尉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知道，今天这事，难办了。
眼前这个秦少琅，根本就不是他能拿捏的角色。
无论是武力，还是心智，都完全碾压他。
抓人？
别开玩笑了。
就凭自己身后这百十个腿肚子都在打转的兵，冲上去，不够人家一个来回杀的。
“秦……秦先生。”
陈都尉深吸一口气，翻身下马，态度放得极低。
“此事事关重大，牵扯到王家满门，下官不敢擅专。还请秦先生，随我回县衙，将事情原委，向李县令禀明。”
他想得很清楚。
这烫手的山芋，他接不住。
只能甩给县令大人！
“可以。”
秦少琅的回答，干脆利落，甚至有些出乎陈都Wèi的意料。
他本以为，还要再费一番口舌。
“不过，我不是作为犯人去。”秦少琅补充道，“我是作为苦主，和剿匪的功臣，去县衙讨个公道。”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陈都尉连连点头，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的衣甲。
“雷豹。”
秦少琅头也不回地喊道。
“属下在！”
雷豹催马向前，恭敬地低头。
“打扫干净。把这些尸体，连同王洪的，一起送到王家大宅门口，给我堆起来。”
秦少琅的声音，依旧冰冷。
“让蓝田县所有人都看看，这就是谋逆的下场。”
“是！”
雷豹领命，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总教头这手，太绝了！
杀人，还要诛心！
这是要把王家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
陈都尉听得心惊肉跳，却一个字都不敢说。
秦少琅不再理会他，转身走回了院子。
屋门打开，苏瑾和苏青正满脸担忧地站在门口。
看到秦少琅安然无恙地回来，苏瑾才松了一口气。
“少琅哥，没事吧？”
“没事。”秦少琅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化作了春风般的温柔，“官府的人来了，我们现在就去县城。去那里，把所有事情，一次性解决。”
他揉了揉苏青的脑袋，柔声道：“别怕，收拾一下，我们换个大房子住。”
苏青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看着秦少琅，她那双大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恐惧，只剩下满满的崇拜和依恋。
很快，苏瑾便将一些重要的细软打包好。
秦少琅扶着她和苏青，上了他来时骑的那匹高大战马。
他自己则牵着缰绳，走在最前面。
雷豹和二十名悍匪，在处理完两个受伤的护卫后，便分列两旁，护卫着马车，如同最忠诚的卫士。
一行人，就这么在陈都尉和一众官兵复杂而敬畏的注视下，缓缓向街口走去。
街道两旁的门缝里，一双双眼睛，看着那道清瘦却挺拔的背影，心中翻起了滔天巨浪。
蓝田镇的天，从今天起，彻底变了。
王家倒了。
一个姓秦的年轻人，以一种所有人都无法想象的霸道姿态，崛起了！
陈都尉看着秦少琅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这已经不是他能处理的了。
他一挥手，声音沙哑地对手下说道：“收队！将此事，火速上报县尊大人！”
他有一种预感。
这个叫秦少琅的郎中，到了县城，恐怕掀起的风浪，会比在蓝田镇，更大！
通往蓝田县城的官道上，一行二十余骑，正不紧不慢地前行。
马蹄声，清脆而富有节奏。
队伍的最前方，秦少琅牵着马，缓步而行。
他的身后，苏瑾和苏青姐妹同乘一骑。
苏瑾紧紧抱着妹妹，脸颊贴在秦少琅宽阔的后背上，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血腥气和草药味。
这本该是令人不安的气味。
但此刻，却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安心。
她的小脸上，泪痕未干，却已经没有了丝毫的恐惧。
只要这个男人在，天，就塌不下来。
苏青则从姐姐的臂弯里，探出小脑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秦少琅的背影。
在她幼小的心灵里，这个少琅哥，已经和传说中的神仙画上了等号。
无所不能。
雷豹和他手下的悍匪们，则分列两翼，警惕地护卫着。
他们身上的煞气，让沿途遇到的行商路人，无不远远避开，不敢靠近。
没有人说话。
但队伍中，却有一种诡异的和谐。
仿佛他们本就该是这样。
“总教头。”
雷豹催马来到秦少琅身边，压低了声音。
“前面，就是县城了。”
秦少琅“嗯”了一声，脚步未停。
“总教头，我们就这么……直接去县衙？”雷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
虽然他亲眼见证了秦少琅如何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那毕竟是县衙。
是官府。
是朝廷的脸面。
他们这群人，身上还带着血，刚刚才屠了三百多人。
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不然呢？”秦少琅反问。
他转过头，看了雷豹一眼。
“我们是去讨公道的，不是去认罪的。”
“王家私蓄兵马，意图谋反，证据确凿。我们，是剿灭叛逆的功臣。”
“功臣去见官，需要偷偷摸摸吗？”
雷豹被问得一愣。
随即，他咧开嘴，笑了。
是啊！
总教头说得对！
他们是功臣！
“属下明白了！”雷豹重重地点头，胸膛挺得更高了。
一行人，继续前行。
蓝田县城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高大的城墙，巍峨的城楼。
城门口，一队官兵正在盘查进出的百姓。
当他们看到秦少琅这一队煞气冲天的骑兵时，所有官兵都紧张了起来，纷纷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为首的城门官，更是脸色大变。
他认得雷豹！
黑风寨的二当家！
这群山匪，怎么敢光天化日之下，跑到县城门口来？
“站住！你们是什么人！”城门官色厉内荏地大喝。
雷豹刚要发作，秦少琅却抬了抬手。
他平静地看着那名城门官。
“蓝田镇郎中，秦少琅。”
“奉陈都尉之令，前来县衙，向县尊大人，禀报剿灭叛逆王家一事。”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官兵的耳朵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