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衙役都僵住了。
他们手里的刀棍,在那些闪烁着寒芒的弩箭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如此不堪一擊。
他们毫不怀疑,只要自己敢动一下,下一秒,就会被射成刺猬!
吴启的额头上,冷汗“唰”地一下就流了下来。
他的嘴唇哆嗦着,指着那些汉子,又指着秦少琅,声音因为恐惧而变得尖利。
“弩……弩!你们……你们竟敢私藏禁械!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大乾王朝,对弓弩的管制,远比刀剑要严格得多。
私藏弓弩,等同谋逆!
“禁械?”秦少琅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
他从一个汉子手里,随意地拿过一把手弩,在手里掂了掂。
“吴大人,你看清楚了。”
“这东西,是我家铁匠铺新打的农具,用来打猎驱兽的。”
“至于你说的禁械,我怎么没见过?”
无耻!
简直是无耻之尤!
吴启气得眼前发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你管这玩意叫农具?!
你家农具长这样?用来打猎?是猎熊还是猎虎?!
“你……你……”他“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秦少琅把玩着手弩,目光转向脸色早已惨白如纸的陈员外。
“陈员外,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他将手弩缓缓举起,黑洞洞的弩口,对准了陈员w外的眉心。
“西山矿场,是你送的,还是我抢的?”
冰冷的弩口,像一条毒蛇的信子,抵在陈员外的额头。
他甚至能闻到那金属上,带着的一丝机油和铁锈的冰冷气息。
陈员外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一股热流顺着他的裤管,不受控制地流了下去。
腥臊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他,被吓尿了。
“我……我……”他的牙齿在剧烈地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想说“是你抢的”。
可他看着秦少琅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看着那只稳稳搭在弩机上的手指,他毫不怀疑,只要自己说错一个字,那根淬了毒的弩箭,就会毫不犹豫地射穿自己的脑袋!
官府?王法?
在死亡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吴县尉就在旁边,可他又能怎么样?他自己都吓得腿软了!
“我……我送的……”
陈员外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喊起来。
“是……是小人送给秦爷的!是小人自愿献给秦爷的!”
“小人记错了!小人猪油蒙了心!是小人该死!求秦爷饶命!求秦爷饶命啊!”
他一边哭喊,一边疯狂地磕头。
“砰!砰!砰!”
额头与青石板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不一会儿就磕出了血。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所有人都看呆了。
那些衙役们,一个个面面相觑,手里的刀棍,不知不觉间已经垂了下去。
还打什么?
原告自己都跪了,都承认是送的了,他们这些当差的,还上去拼什么命?
吴启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那是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完了。
彻底完了。
他今天,丢人丢到家了。
他这个县尉的官威,在秦少琅举起那把手弩的瞬间,就已经荡然无存。
秦少琅看着跪在地上,丑态百出的陈员外,眼中的厌恶一闪而过。
他收回了手弩。
“滚。”
一个字,如同天籁。
陈员外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甚至不敢去看吴启一眼,就像一条丧家之犬,屁滚尿流地冲出了秦府的大门。
院子里,只剩下吴启和他那二十多个不知所措的衙役。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秦少琅将手弩扔还给身后的汉子,然后一步步,走到了吴启的面前。
吴启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随即又强行站稳。
他再不堪,也是朝廷命官!
“秦……秦少琅,你别太得意!”他强撑着最后一丝尊严,厉声道,“私藏禁械,你死定了!我……我这就上报郡守大人!”
“哦?上报?”秦少琅笑了。
他伸出手,轻轻地帮吴启整理了一下那因为惊慌而歪掉的官帽。
这个亲昵的动作,却让吴启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吴大人,你是个聪明人。”
秦少琅的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你觉得,你今天看到的这些东西,郡守大人,会想看到吗?”
吴启的瞳孔,猛地收缩!
他瞬间明白了秦少琅的意思!
是啊!
他一个新来的县尉,上任第一天就跟地方豪强起了冲突,还被人用禁械指着鼻子,逼得当场颜面扫地!
这件事如果捅到郡守那里去……
郡守会怎么看他?
一个连自己地盘都搞不定的废物!
一个给上司惹麻烦的蠢货!
到时候,别说给他撑腰了,郡守大人为了撇清关系,第一个要办的,恐怕就是他吴启!
“而且……”秦少琅的声音,像魔鬼的低语,“你以为,我这些‘农具’,是用来对付你的吗?”
吴启一愣。
“蓝田县,地处偏僻,山匪流寇众多。我秦家家大业大,不多准备点看家护院的家伙,怎么能睡得安稳?”
“这些东西,是用来杀匪的。”
“吴大人,你说,我若是帮你剿灭了西山那伙盘踞多年的悍匪,这算不算是大功一件?”
“到时候,我把功劳,全都算在你的头上。你履历上,就有了实打实的政绩。这难道不比你跟陈员w外那种蠢货混在一起,要强得多吗?”
一席话,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吴启心中那扇名为“贪婪”与“野心”的大门。
威逼。
利诱。
秦少琅将官场的那一套,玩得炉火纯青。
吴启呆呆地看着秦少琅,额头上的冷汗,已经变成了热汗。
他是个官迷。
他来蓝田县这种穷乡僻壤,就是为了捞一份资历,好往上爬。
跟陈员外合作,是为了捞钱。
而秦少琅现在给他的,是一条通天的阶梯!
政绩!
剿匪的政绩!
这可比收几千两银子的贿赂,要有用得多!
“你……你此话当真?”吴启的声音,已经带上了颤音。
“吴大人觉得,我有必要骗你吗?”秦少琅反问。
他拍了拍吴启的肩膀。
“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吴大人舟车劳顿,可能是听信了小人的谗言,产生了一点小小的误会。”
“现在,误会解开了。”
秦少琅后退一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