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黄昏,流霞满天。药炉峰底,草庐安静、祥和地迎接着夜幕的降临。
“师父,明日,我......我就该走了。”
“三件事既已完成,为师不会再阻拦你了。”
“师父,我想吃你做的烤鱼了。”
“好,师父做给你吃。”
“师父......”
“嗯......”
或许陈迷自己都未曾觉察,临别之际将近,不觉之中自己叫“师父”的次数也悄然多了起来。
湖畔,月明风清,繁星漫天,湖水将这夜空的胜景映入眼眸,好似天宫的银河落入凡间,煞是迷人。
皎洁的月光中包裹着一团跳跃的红色,那是岸边燃烧的篝火,树枝串着几尾鱼正在篝火旁炙烤着,师父和陈迷自在地坐在篝火旁的草地上,各自抱着一坛酒,一边欣赏着美丽的夜空,一边喝酒,一边等着烤鱼。
诱人的焦香带着浅浅的温热缓缓漾开在夜色中,令人陶醉。
陈迷被馋的忍不住吸了下口水,问道:“师父,好了吗?”
师父一边翻动着烤鱼,一边道:“别着急,快了。”
眼前火光摇曳,模糊了画面,不觉将记忆带回了从前,小时候师父也曾带小陈迷在湖边烤鱼赏景,吃完美味的烤鱼,小陈迷总是会瞪着乌黑圆溜的眼睛盯着师父手中的酒,舔舔嘴唇,稚嫩的脸庞上好奇与乞求交织。
师父会心一笑,倒上一碗递了过去,一碗酒下肚,陈迷便如梦似幻,仿若遨游虚空了。鼓着小脸,嚅喏着声音,问师父些天马行空、不知何解的问题:
“师父,有没有什么能让人快速长大的办法?”
“长大之后,是不是儿时梦想的事就都能实现了?”
“师父,书上说,星辰之光是亡者为生者引路,是真的吗?”
“你说,星光里会有我的家人吗?如果没有,那他们为何不来寻我呢?”
“......”
小家伙自言自语着,不一会儿便在酒力的助眠之下呼呼睡去了。
师父静静地坐在篝火旁饮酒,看着面前稚嫩纯真的脸庞,火光在那之上摇曳舞动,似是温柔的抚慰和轻吻。
也不知纯真无暇的童心,醉酒之后吐露的是乱语还是真言!
那是陈迷生平第一次感受醉酒的滋味,之后竟喜欢上了这种感觉。自此,师父的酒隔三岔五就会莫名的少了些。
一阵诱人的香味萦绕鼻尖,将陈迷从回忆牵引回现实。
待回过神来,师父正拿着烤好的鱼递在自己面前。
陈迷接过,味蕾顿时被眼前的美食激活,大大的咬上一口,满足地道:“嗯~,味道还和以前一样!”
师父吃着烤鱼,欣然一笑,师徒二人一手拿着烤鱼,一手举起酒坛轻轻一碰,在月光下仰头畅饮。
繁星月色,湖光山景,夜风微凉,篝火摇曳,美酒烤鱼相伴,如此胜景,无疑将成为陈迷记忆中的一抹亮色。
日出东天,红霞似染。
湖畔,杨柳依依,绿草如烟,一只竹筏静静停泊在湖岸。药炉峰地处西南,水泽富饶,水路自是成为了一条便捷之道。
不远处,陈迷身着素色长衫,半束发,额前发梢自然分向两侧,清风拂过,潇洒飘逸;春色点染,风神俊朗。
师父将备好的包袱和一柄长剑递与陈迷,道:“此剑名曰:青霜,日后就由它代替师父陪着你吧!”
陈迷道:“多谢师父!”
师父继续道:“在江湖上,尽量不要让人知道我。如果外面的世界令你失望,就回药炉峰吧,有师父在这儿。”
“嗯,徒儿明白。”陈迷欣慰地点了下头,心中热流涌动。眼中却不经意地划过一抹黯淡的感伤,道,“师父,珍重!”
言罢,陈迷便转身走上了竹筏,没有再多说什么。
有时候,过多的言语不经意间就会暴露内心的脆弱,一些敏感的情绪便会从字里行间悄悄渗出。
踏上竹筏的那一刻,湖面涟漪四起,似奏响送别的旋律,岸边绿柳,万千丝绦摇曳,如轻柔挥舞的臂弯,诉说着离愁别绪。
竹筏飘动,陈迷转过身,面向着师父,视野渐渐渺远,模糊,直至眼前只剩下青山绿水,草木清风,再不见那张熟悉的面容。
师父看着平静的湖面,道:“陈迷,师父只能帮你到这儿了,剩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去走了。”
离开了药炉峰,从熟悉走向陌生,从清净走向喧闹,亦是自出世回归入世,一人一剑,真好似: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一人一筏,行游于山水之间,交织于青绿之中,如入画卷,仿若遗世独立,是离开,亦是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