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咱们仅凭十五万人死守一座城池,是无论如何守不住的。”三公子朱子庆皱紧眉头。
他看到的是一步死棋,偏偏父亲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既然死守不行,那你告诉为父,现今这个状况该怎么办?”肃王森冷地看着儿子,似乎他不说个子丑寅卯,今儿绝不轻饶了他去。
杨明凤在一旁看得替朱子兴叹气,真是蠢猪生了个麒麟子,认知低的人又犟又硬,一旦发现自己错了,也绝不会认账的。
“咱们可以两手准备,其一便是向圣上坦诚这八十万石粮食,是存储起来以备战乱粮荒所用。
至少明面上,大明并无禁止藩王屯粮的严令,如此就能把咱们的立场扭转,这就不是站在朝廷的对立面,不给他们以讨伐的口实。
这样做的好处,朝廷顾忌各藩王的压力,一时半会儿不会和咱们撕破脸。
其二,咱们留五万人守城即可,十万人分兵吸引来犯大军,拖着他们在西北的地盘上疲于奔命。
只要他们攻不进金城,咱们就有机会喘口气,至于后续,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杨明凤听了朱子庆的主意,脸色都变了变,肃王要真这样搞,那自己的盘算至少要落空一半。
别的不说,至少自己打着朝廷的旗号袭扰金城就行不通。
后续这小子打游击的想法与自己不谋而合,自己一万人的兵力,一旦怼上,那真是凶多吉少!
反观肃王,他听了这话不仅不高兴,反倒勃然大怒:“你这出的什么鬼主意?把八十万石屯粮的事禀告上去,朝中不知道多少人要落井下石。
到时候皇上即便不想杀我,也架不住底下人一轮又一轮的弹劾。
这都不说了,你只留五万人守城,若是来个二三十万人,咱们一个回合都不用就被破城了!
你这出的什么鬼主意,是想要害死为父,害死这城中百姓吗?”
“庆儿,你懂什么!别胡说八道,赶紧向你父王认错……”吴侧妃吓了一大跳,慌忙令儿子道歉。
她们母子就是依靠王爷宠爱而活,这要是令王爷厌弃了她们母子,那日后日子可就难过了。
“娘亲,我没错!现在的形势不反其道而行,必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事情紧急,朱子庆也顾不得母亲的劝阻,力荐道:“父王,您别怕此计弄险,俗话说得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此刻不冒险,只怕到后面连这般行事也无用了……”
啪!
肃王听得火起,猛地一拍桌子指着朱子庆,又指了指吴侧妃骂道:“你生的好儿子!竟然教训起我要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了,好,好,你儿子有主意的很啊!”
说完,他猛地拂袖而去。
“喂,你这般触你父王的霉头,就不怕他不待见你吗?”杨明凤看得暗乐,笑眯眯地看着朱子庆问道。
“父王……哎,太犟了!”朱子庆摇了摇头,无奈地说道:“他其实也明白我的主意可行,只是他没那个胆量而已。”
“哦,当藩王的人都这么胆小么?”杨明凤装作不解的样子问道。
“自然是胆小!寻常人只看到父王风光的一面,却不知他脖子上悬着一把剑,随时可能落下来斩首。”
朱子庆叹了口气道:“别看父王爱板着个脸装威严,其实他也是养尊处优长大的,承受力也比一般人好不了多少,一遇到事儿,他就只能拿身边亲近的人发火。
我娘亲与他最为亲近,自然受了他不少气,反倒不如与他夫妻离心的王妃过得舒心。”
听了儿子的话,吴侧妃沉默良久,叹息道:“我活了二十多年,竟不如庆儿这般通透,一句话竟让我清醒不少。”
“娘亲,您不如这段时间回郴州省亲,外祖父外祖母他们都惦记您呢,正好回去看看她们,散散心去!”
朱子庆担心一旦父王被逼反,这金州就成了捉鳖的瓮,再无法逃出去了,他想要为自己娘亲谋一条后路。
“庆儿,咱俩带上你妹妹一起回郴州吧?”吴侧妃平日里看着与肃王亲近,实则她对这个男人并无多少感情。
早在未出嫁之前,她便与青梅竹马的管事之子陆桯相好,奈何彼此身份悬殊太大,二人始终不能如愿。
后因她美貌之名外扬,被传到肃王耳中,肃王派人上门求娶为侧妃,自此便与青梅竹马隔了天堑。
那陆桯也不知去哪里学了拳脚功夫,竟投了肃王麾下,如今在大营中苦熬多年,竟做了副将,现在统领一万兵马。
陆桯虽为副将,却一直不曾娶妻,私底下曾好几次联络她,希望能带着她远走高飞。
然吴侧妃已经嫁做人妇,有了一双儿女,她可以逃走,但是一双儿女又怎舍得留在府中磋磨,是以她迟迟不肯答应。
如今形势却是不同了,若是肃王谋反,自己和一双儿女难逃一死的噩运。
不如趁着这个机会,与陆桯商议好退路,带着儿女先行逃回娘家,再做下一步打算。
“娘,你带着妹妹走吧!我不能走,再怎么我也是父王的儿子,没有大难临头,我竟丢下父王自己逃走的。”朱子庆摇头说道。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极为坚定,令暗有盘算的吴侧妃,不由颓然坐到了凳子上。
儿子不肯走,汝之奈何!
一双儿女就是她的命,她宁可自己死无葬身之地,也绝不肯丢下儿女自己离开。
“庆儿,你不走,娘也是绝不会走的。”吴侧妃神情彷徨地说道。
此刻心乱如麻的不仅是吴侧妃母子俩,还有一旁发愣的林慧娘。
她原本以为自己两口子得了侧妃娘娘的宠,可以后半辈子衣食无忧,谁知现在却是这么一个状况,怎不让她感到忧心!
杨明凤暗暗打量吴侧妃俩母子,原本她是打算除掉肃王与其嫡子,让这朱子庆上位的,此刻却觉得有些棘手。
朱子庆太过聪明了一些,对待他父王也是极为忠心,若是推举这样一个人上位,对自己是极大的隐患。
她不由陷入了沉思,难道自己真要将肃王一干人等杀尽,才能解了眼前的难题吗?
“娘,此事不急,咱们慢慢商议。”朱子庆拿话拖着娘亲,心里琢磨着如何将妹妹和母亲送回外祖父处避难。
“也好!今儿你凤儿妹妹在这里,咱们让厨房做几个好菜,在芍药圃旁边摆上可好?”吴侧妃心里烦闷,便想着借款待这小丫头之名热闹热闹。
“好啊,那就让小厨房烤只全羊吧?配上咱们府上自己酿的葡萄酒,那味道就绝了。”朱子庆装出兴高采烈的样子,迎合着母亲的意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