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股同归于尽的决绝!
事发突然,饭馆里众人都是一惊。
温子瑜脸色骤变,下意识地就要起身挡在杨明凤身前。
突然,一个人影如同豹子般扑了过去,与那乞讨者奋不顾身地厮打在一起,他仔细一看竟然是丑丫!
此刻丑丫脸上、脖子上被那女乞丐尖利的指甲挖出一道道血痕,却奋不顾身地死死抠着那人,不让她扑向凤儿。
啪!
杨明凤反应也快,一脚踹在那女人的下巴上,将她踢得翻滚了出去。
丑丫见状松了口气,拍了拍身上的土,从地上爬了起来。
嗖!
谁知杨琼枝要杀杨明凤的执念极为强烈,踢翻在地上并没有就此放弃。
反倒是一把拔出还没反应过来的护卫腰刀,向杨明凤劈面砍了过来。
这女人的速度太快了!丑丫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惊叫。
然而,杨明凤的反应更快!
她早在杨琼枝被踢出去时,就预判这女人再次扑过来的可能,身体敏捷地向后一仰,避开了她这劈面的一刀,顺势一脚再次将她踢飞了出去。
轰!
哗啦!
杨琼枝重重地摔在桌沿上,碗碟哗啦啦碎了一地,汤汁溅得到处都是。
“保护小姐!”杜江厉喝一声,两个离得最近的护卫如猛虎般扑上,一左一右,干脆利落地扭住了杨琼枝的胳膊,将她死死按倒在地。
杨琼枝还在疯狂地挣扎嘶吼,污言秽语不绝于口:“杨明凤!你个不得好死的小贱人!你害得我家破人亡!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放开我!我要杀了你——”
温子瑜此刻已站到杨明凤身前,将她护在身后,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看着被按在地上状若疯癫的杨琼枝,冷声道:“哪里来的疯妇,竟敢当众行凶!”
杨明凤轻轻推开温子瑜护着她的手臂,走上前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咒骂不停的杨琼枝,目光平静无波,既无愤怒,也无怜悯,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
“杨琼枝!”她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也打断了杨琼枝疯狂的叫骂:“你爹通敌叛国,自作孽不可活,与我何干?
至于冯家趋炎附势、将你这毒妇丢弃出门,更是你自己往日嚣张跋扈、贪恋荣华富贵的代价,与我何干?
这一切,不过是你一家子坏事做尽的恶果,少攀扯别人!”
“你放屁!我爹做事从来隐蔽,若不是你攻下徐家庄,我杨家哪里就落到这种境地,都是你这小贱人害我……”杨琼枝歇斯底里地吼道。
杨明凤看着她扭曲的脸,冷笑一声道:“害你又如何?老实说我本就要收拾你的,只是事情太多,还没有腾出手来罢了!
当初我二姐杨明珠在冯家时,你明知她被冯文博所骗,还设计换掉她的避子汤,害她怀孕后被冯家强行堕胎,甚至还想把她卖进窑子里,同为女人,你那时可曾对她有过半分怜悯?
你今日之苦,不过是昨日之因!落到这步田地,不思己过,反而怨天尤人,妄图行凶,真是可悲又可恨!”
杨琼枝没想到她竟然查到自己设局害杨明珠,顿时语塞,只剩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声,眼神怨毒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杨明凤不再看她,转向杜江,语气淡漠:“将她捆了,明日送到邓家集衙门,告她当众行凶未遂,交由官府依法处置。”
“是!”杜江应声,立刻让人找来绳索将杨琼枝捆了个结实,又堵住了她的嘴,拖了下去。
饭馆里这才渐渐恢复了平静,只是空气中还弥漫着饭菜打翻的狼藉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杨琼枝挣扎时磕破了嘴角)。
温子瑜看着丑丫脸上的抓痕,又看了看杨明凤躲过一劫的脸,想起方才那惊险一幕,仍心有余悸,忍不住大声呵斥那被夺刀的护卫:“郑钊,你是干什么吃的?刀都被人夺了,还站着跟个傻子似的?”
郑钊惶恐地拱手道:“小的,小的一时不察,让那疯女人钻了空子,实在是该罚!”
温子瑜不耐地摆了摆手:“你是该罚!哪有护卫如你一般木头的,等回了京都,你还是回你的城防营去吧!”
“公子爷,您饶过小的这一次吧!我保证不会有下次了!”郑钊大吃一惊,慌忙跪地磕头,直磕得地上“咚咚”作响,额头渗出血来。
他原以为只是罚一个月俸禄,没有想到是让自己回城防营。
城防营半年发不上一次军饷,跟在公子爷身边,每月二两月银是准时发放,全家就指着这银子过活呢,哪里能回去!
杨明凤瞥了温子瑜一眼,替那护卫求情道:“算了!此事突然,连我都有些发懵,何况别人。大家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这点小事就饶过他吧?”
“也罢!既然凤儿替你说情,就暂且饶过你这次。若有下次,我看你城防营也不用回了,去潼关做守卒吧!”温子瑜看在小丫头的面子上,挥了挥手,示意他起来。
“多谢公子爷,多谢凤姑娘!多谢凤姑娘替小的求情!”那郑钊感激地连连向杨明凤叩首。
“不用谢了!下次警醒一些便是。”杨明凤笑着将他扶了起来。
她转身看向一旁脸色发白,浑身还有些发抖的丑丫,心中一暖,拉她过来坐下:“没事了,别怕!店家拿些酒来,杜江去把咱们的金疮药拿来!”
不多时,店家拿了坛本地酿的高度粮食酒过来,杜江也去客栈拿了瓶金疮药过来。
杨明凤仔细查看了下丑丫的抓痕,看着皮被掐起,那女人的指甲刮进肉里很深,挖出的血痕红肿渗血,光看着就觉得疼。
“丑丫,我要用酒消毒创口,这样才不会发炎化脓,你可忍得?”杨明凤皱眉看着丑丫说道。
丑丫拼命摇头笑道:“不疼不疼,丑丫不怕疼!小姐只管给丑丫弄就是了。”
“那你忍着点!”杨明凤知道这样的创口擦上酒精有多酸爽,可这个时代也没有碘伏可用。
她只能拿出自己干净的手帕,沾了点酒轻轻地擦抹在丑丫的抓痕上。
“嘶—”到底是酒精擦在新伤口上,丑丫再能忍,还是发出一声轻嘶。
“疼吧?”杨明凤有些不忍。
“不疼!”丑丫视死如归地绷紧了肌肉,她不想让小姐为自己担心。
“噗嗤!”看着丑丫硬挺的样子,杨明凤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瞧你,眉毛都皱在一起了还不疼?好了,这次上金疮药就不疼了。”
“嗯”丑丫松了口气。
温子瑜在一旁看着这主仆俩,忍不住感慨道:“小爷我咋觉得你不是捡了个丫头,而是捡了个主子!瞧你又给她洗澡,又给她擦药的,谁家小姐当成你这样的?”
“我乐意!”杨明凤白了他一眼,说道:“没看到丑丫为了救我,都被那女人抓了这么多道血口子吗?”
“得了吧!即便她不挡着,小爷我也能一脚踢飞那疯女人。”温子瑜有点愤愤不平。
方才明明是他在小丫头面前表现的绝佳机会,却被这丑丫头抢了先机,着实有些恼人。
丑丫一听,顿时警惕地看了一眼温子瑜,更加确定这人是自己的竞争对手,她日后更要勤谨些,可不要被这小公子抢了自己的活。
经过这一闹,众人有了紧迫感,匆匆用了些饭菜便回了客栈。
因出了这事,杜江坚持要加强守夜的人手,杨明凤虽然觉得这事纯属意外,但出于谨慎起见,也没有反对。
夜色渐深,邓家集重归寂静,但这次发生的事,却让随行众人多了一丝警惕,再不似出发时那般随意了。
翌日清晨,晨光熹微,邓家集在薄雾中苏醒。
温子瑜一早派人送来了精致的早点,来人还特地强调,这是他们公子爷亲手给凤儿姑娘做的。
杨明凤打着哈欠坐在桌前,颇有些无语地看着核桃大的一个个精致的小包子,真觉得温子瑜这厮不干厨子,委实有点屈才了!
她早上没啥胃口,就着燕窝银耳羹吃了一个小包子,剩下的全给了丑丫。
这丫头边吃边赞:“温小公子的手艺真好,这包子做得真俊!可就是太小了,吃不饱。”
杨明凤笑道:“那待会儿到了街上,再给你买两个油饼垫垫肚子如何?”
“还,还是不要了!油饼得三个钱一个呢,两个就六个钱,可抵得上家里吃三天的杂合面糊糊了。”丑丫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
她觉得自己不该说吃不饱,这样会让小姐多给自己花钱的。
小姐收留自己包吃包住的,自己哪里还能生出那么多妄念,真是太不知足了!
“呵呵!没事,咱不缺那几个钱,吃饱肚子才能赶路,别在吃食上给我省钱。”杨明凤笑着说道。
“小姐!”丑丫感动地看着杨明凤说道:“你对我真好,你是第一个让我吃饱肚子的人。在家里的时候,我爹我爷我奶都骂我是赔钱货,都怕我吃的多……”
这话说的让人心酸,杨明凤叹了口气道:“丑丫,你跟着我,以后不会饿肚子了也无人敢再欺负你!
日后你跟着我学点防身的本事,即便哪一天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能保护自己。”
“不!不不!”丑丫惊恐地刚下筷子,拉着杨明凤的手说道:“小姐,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丑丫永远跟在你身边,丑丫不要离开你!”
“放心,我不会离开你的。”杨明凤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我只是说如果有一天,万一我死在战场上……”
“不不!没有如果,没有万一!”丑丫头摇的像是拨浪鼓,眼泪都快掉下来了:“要是小姐死了,丑丫也不活了!丑丫生死都要跟着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