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周虎那厮跟老把头学了不少坑人的道道,听他的就行了,懒得去想他那些弯弯绕。”
丑驴子老脸一囧,他是真不知道周虎那厮为何这般安排?
他也不想去瞎琢磨这些个费脑子的事,反正让他守垭口就守垭口呗,这活也清闲,没事打打盹儿,看看草原的风景,惬意得很。
“可咱们就五十人,库尔勒手里至少还有六百青壮,这……这能守住垭口吗?”呼兰妲雅疑虑重重。
她可不想仇没有报,先把自个儿给报销了。
“嗨,你这丫头咋那么多事儿?人家这样安排,自然有这样的道理,你只守好垭口便是,休要再瞎问!”
丑驴子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蛮横打断她的话,气哼哼地背着手走开了。
呼兰妲雅想不通这番安排的用意,她此刻如热锅上的蚂蚁般坐立难安,唯恐库尔勒带人势如破竹地攻上来。
……
且说库尔勒带人行了两日,来到距离石头山不足二十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库尔勒,怎么不走了?”看到石头山近在咫尺,安可鹕松了口气。
翻过石头山,便是一望无际的北方牧场,再行个三五日,便可到曲登湖。
库尔勒指了指高松的石头山,比划了一番表示此处是伏击的好地点,咱们不能掉以轻心。
“要不咱们绕过去吧?”安可鹕经历了林中伏击,便有些如惊弓之鸟,想要最保险的路线。
库尔勒却摇了摇头,比划着表示石头山脉绵延几百公里,若是绕过去,至少得绕半个月。
若是从垭口直接翻山过去,一日之内便可抵达山那边,实在是没有必要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路上。
且绕路得吃掉不少储备的粮食,只怕这样一来,到不了曲登湖,他们就得饿死在路上。
安可鹕对这意思无法反驳,索性把心一横道:“库尔勒,我去打头阵,等我们攻上去了,你再带人翻山过去。”
库尔勒点了点头,比划了一下,让他带百人登山,路上要小心!
安可鹕当即点头,挑选了百人精壮,穿戴上以往偷杀鞑子所俘获的白甲,便向着山上垭口进发。
一路上山势险峻,道路狭窄陡直,百人穿着重甲行进十分迟缓。
嗖嗖嗖嗖!
他们谨慎是对的,刚靠近垭口附近,立刻遭遇了一波箭羽。
叮叮当当!
好在他们身着重甲,那箭头射在甲胄上发出脆响,却并不能穿透铁甲。
上方的掩体内,呼兰妲雅焦躁地看向丑驴子,问道:“这可怎么办?他们上来至少有百人,个个都身穿甲胄,让他们爬上来,咱们就得硬碰硬了?”
“这是好事,周虎那厮只让我们虚晃几箭,把库尔勒的人马诱上山便是了。”
丑驴子气定神闲地说道:“咱们不要和他们硬拼,待会儿挨个往后山撤,把他们诱上山便行了。”
“为何?”呼兰妲雅百思不得其解,诱上山不就是为了收拾库尔勒吗?怎么临门一脚还撤了?
“不知道,我只负责诱上山,待会儿翻山过去,交给山脚下的周虎就成了。”丑驴子不乐意多动脑子,更不耐这丫头打破砂锅问到底。
“驴头领,他们摸上来了!”趴在掩体密切注意下方动静的阿康,突然大声禀告道。
“嘿嘿!先来一波石头伺候。”丑驴子坏笑着挥手下令道。
“是”阿康领命,转身吩咐兄弟们:“大家准备好,下滚石!”
咕噜噜!轰!
刹时,早已经准备好的大石头,被这些匪兵们用力搬了起来,朝着摸上来的白甲兵们狠狠砸了下去。
“啊!”
那些一二十斤的硬石头遍地都是,扔下去就如同炸弹般的杀伤力,下面的血肉之躯如何能够抵挡?
很快便有几个跑在前面的白甲兵中招,来不及呼痛,就被砸下了山崖。
呼兰妲雅本来一心报仇,突然看到自己的族人被石头砸下崖去摔死,心里便有些物伤其类的痛感来。
她忍不住趴在掩体上,哭着冲下面的族人喊道:“我是呼兰妲雅,你们放下刀,赶紧投降,不要再给库尔勒卖命了……”
下面见损失这么多族人的安可鹕,正自焦心过不了垭口,猛不丁听到呼兰妲雅的哭喊,不由露出一丝阴戾的笑意。
阿康听呼兰妲雅这般喊,忙凑到丑驴子耳边道:“这妮子真要招降这些人上来,咱们不过区区五十人,可保不住这些人会突然发难……”
丑驴子咧嘴一笑,压低声音道:“这丫头承诺啥,关咱们啥事?反正上来一个杀一个,不留活口!”
“嘿嘿,还是驴头领拎得清!”阿康冲他扬了扬大拇指,顿时安下心来。
二人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下面有人高喊道:“别扔石头!呼兰妲雅,我们投降,不要扔石头。”
呼兰妲雅一听,忙问道:“库尔勒呢?库尔勒在你们中间吗?”
“不在,库尔勒在山下。”那人大声说道:“呼兰妲雅,我是你堂哥博格,我们也是被逼的,我们愿意上来投降,你给汉人说说,不要让他们扔石头。”
“博格,你们排着队挨个上来,我跟他们说说。”呼兰妲雅听到是堂哥,忙擦了擦眼泪,赶紧回头找丑驴子求情。
她至始至终报仇的目标都只有库尔勒,其他人都是她的族人,她怎么可能忍心让他们死在这里。
丑驴子也是“善解人意”,不等她开口求情,便笑嘻嘻地说道:“你让他们排队挨个上来就成了,我们不杀投降的人。”
“好,多谢丑驴大叔!”呼兰妲雅破涕为笑,天真地转过身冲着下面的堂哥喊道:“你们挨个上来吧。”
安可鹕狡猾地退到后面,让其他族人先排着队上去。
他准备让族人们上去后,看情况再暴起发难,反正上来的人长靴子侧面都暗藏匕首。
但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这些布拖部落的人,其实大部分都不想走。
毕竟阿爸阿妈被库尔勒下令丢弃在春季牧场,这让他们十分不放心老人们的安危,却畏惧库尔勒的淫威,都不敢站出来反抗。
但此刻他们看到有机会了,便假戏真做地排着队,向往上面快点投降,好回去春季牧场安营扎寨,安稳过日子。
说到底,他们只是牧民并不是战士,他们只是想过正常的日子,而不是跟着库尔勒那个疯子四处漂泊。
就在这时,在呼兰妲雅的的呼喊下,第一个人上去了。
这是部落里最老实的焦卟,他一上去便噗通跪在地上,主动交代道:“汉人长官,别让其他人上来,他们是受安可鹕的吩咐,想要混上来杀你们的。”
此话一出,原本一心要护住自己族人的呼兰妲雅傻眼了,她没有想到安可鹕来阴招。
丑驴子愣了下与阿康面面相觑,握住刀柄的手松了松,好奇地问道:“哦,既然派你们混上来,那你为何又要暴露自己?”
“呜呜!我不想去北方牧场,我的阿爸阿妈老了,被库尔勒逼着留在春季牧场,他们留在那里吃不饱会饿死的……”
那老实又孝顺的蒙古汉子嚎啕大哭起来,他只是个普普通通的牧民,并不想和汉人打仗,为何就这么难呢?
原本想要来一个宰一个的丑驴子和阿康,此刻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只剥下他的白甲,抽了他的腰带将他捆了起来。
呼兰妲雅被这番话给震住了,她万万没有想到库尔勒竟然这样丧心病狂,竟然抛弃了族中老弱!
这一切已经超出了她的认知,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唯恐自己再有什么无知的举动,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丑驴子定了定神,他发现这些牧民也只不过是被胁迫而已,杀掉一个就等于毁了一个家庭,便动了恻隐之心。
“呼兰妲雅,你在这里看着。”他想了想对蒙古女孩说道:“他们上来一个,我们的人就捆住一个,若是这些人中有忠于库尔勒的人,你甄别出来就杀了?”
“嗯”呼兰妲雅点了点头,她知道部落里和库尔勒走得近的是哪一些人。
且说落到最后的安可鹕,坐立不安地看着手下一个一个上去,却没有听到有任何刀兵相见的铿锵声。
他心里感觉越来越不对劲,想要往下面走,又想到上去的近百号族人,斟酌再三他还是爬了上去。
安可鹕上去一露头,呼兰妲雅眼里就冒出精光,挥刀斩来大声道:“就是他,他是库尔勒最得力的兄弟安可鹕,杀了他!”
咣当!
安可鹕早有防备,挥刀架住她斩来的弯刀,一个扫堂腿将她绊倒,直接箍住她的脖子往下面退。
“安可鹕,你逃不掉的!”阿康带人第一时间挡住他退路要道。
“放我走!”安可鹕情绪激动地死死箍住女孩的脖子,大声威胁道:“不然我就杀了她垫背。”
“别管我,杀了他!”呼兰妲雅彪悍地抠住他的手臂,颇有些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气势。
“安可鹕,你何苦要跟着库尔勒瞎搞?”捆在一边的焦卟出言劝道:“他不仅身体残疾,连心也残废了!如此无情无义地对待咱们族里的老人,他迟早会被长生天惩罚的……”
“你闭嘴吧!”瞅着部落最老实巴交的焦卟都敢批评自己,安可鹕恼羞成怒道:“族里那些老人干不了什么活,不过是部落的累赘罢了。库尔勒抛弃他们是正确的,为了更多人存活下来,抛弃一部分是做明智的。”
“你—放屁!”被箍住脖子的呼兰妲雅,气愤地说道:“我敢打赌,这些被留下的老人里,绝对没有你的阿爸阿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