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禄见此下去,除了活活耗死自己,并不能杀了白摆牙喇替小双报仇,不如将鞑子引去虎头墩附近的陷坑。
嗖!
他一枪逼退东南方向的一名鞑子骑兵,打马飞奔而去。
“嘿嘿,跑得还真他娘的快!小爷倒是要看看这明狗能逃到哪里去?”
富绶原以为瓮中捉鳖十拿九稳,没想到这老王八跑了。
他邪笑一声一鞭子抽到马屁股上,带着手下追了过去。
嘚啵嘚啵!
富绶对待十拿九稳的猎物从来不急,猫戏老鼠般不紧不慢地跟着。
啪!
跑在前面的那明军头目突然马失前蹄,被生生甩到了地上。
“哈哈!明狗马都不会骑,还打什么仗。”
“哈哈,明军就是一群废物,咱们迟早灭了这群废物。”
看着明军头目翻身爬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前狼狈逃去,这十几个后金兵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富绶笑得更加猖狂。
他拿马鞭指着明军头目道:“去,把他给我抓来!别弄死了,咱们拿他逼迫堡里的人放下吊桥,今晚咱们就在堡里过夜。”
“属下听令!”
十来个后金兵得令后,争先恐后地策马去抓那只瘸腿的猎物。
谁也没有注意到,猎物走过去是绕了一弯才直走。
那弯处正是底下挖有深陷坑,上面弄些细树枝做支架,铺了一层干草。
再上面是薄薄的一层泥和草皮,不揭开草皮来,根本看不出端倪。
咔嚓!
轰!
十来匹马和人的重量踩上去,那些铺垫立刻塌了。
人和马落入陷坑内,大部份插入坑底削尖的木头尖上,撕心裂肺的痛呼和马嘶声不绝于耳,如同坠入地狱。
富绶难以置信地睁大了眼睛,想不到这里竟然有如此之大的一个陷阱,差一点自己也掉了进去。
猎物和猎人的关系反转地如此之快,令他感到不寒而栗!
看来萨格大玛法(祖父)迟迟不发兵攻明是正确的,这些明狗狡诈至极,稍不注意就中了他们的圈套。
这位素来狂妄自大的贝子爷,此时此刻终于对明军有了一丝敬畏!
他看了看身边仅剩下三人的护卫,萌生了退意。
但在退走之前,他必须干掉这个明军头目,不然对不起死在这里的十多个兄弟。
……
嘚啵嘚啵……
看似已经跑开的马儿,在杨延禄的一声召唤下,迅速跑到了他身前。
这是他亲手养大的战马,平日里都是他亲自喂养刷洗,人和马的感情极深,战场上彼此配合默契,这也是杨延禄敢只身出来诱敌的底气。
他看了眼没能引入坑中的白摆牙喇,很遗憾自己没能让这群畜牲全军覆没,不过掉进去十个鞑子,也算够本了。
嘚啵嘚啵……
忍着腿部的剧痛,他翻身上马往“佑军堡”疾驰而去。
方才虽是假摔,但那一下确实伤筋动骨,他感觉自己的右腿使不上劲儿,痛得厉害。
嗖!
一支长箭射来,练武之人感官敏锐,他稍一偏头躲了过去,箭头在脸上擦了一道血痕。
“明狗,敢坑杀我那么多护卫,你死定了!本贝子要活剥了你的皮!”
身后传来那白摆牙喇用蹩脚的汉话狂吼,那如同恶狼般的咆哮带给人很大的压迫感。
“驾!”杨延禄强忍着疼痛,拼命扑向“佑军堡”的吊桥。
如果能够保命他不想死,家中妻女还要靠他养活。
一旦他死了,家中的养廉田就会被收回,官府抚血银子若不能及时发放,真不知道妻女怎么活下去!
即便有堡中兄弟照拂,他们也不可能给予太多帮助,毕竟他们也有一家人要养活。
越想,杨延禄越觉得自己死不得,也死不起!
嘚啵嘚啵……
“放吊桥,快放吊桥!”离堡门入口不远,杨延禄大声冲里面喊道。
可等他跑到吊桥前,那吊桥也迟迟没有下来。
“老冯,怎么还不放吊桥?”眼见后面鞑子追来,杨延禄急得大吼。
“伍,伍长,卡住了!”冯老卒假意修理吊桥,在那里摸摸索索。
“快点,我腿受伤了,不然来不及了。”杨延禄急得汗流浃背。
“等等,再等一下,马上就好。”听他说受伤了,冯老卒望了一眼追过来的鞑子,心内暗喜。
“哈哈哈!看来你被你的手下抛弃了,可笑你还为了救这样的人孤身迎战,最后落个剥皮掏心的下场,真是愚蠢至极。”
追上来的白摆牙喇看到这一幕,哈哈大笑地朝他连射几箭。
叮叮当当!
杨延禄拔出马刀挡掉几箭,却有一支没能挡住,插入了他的手臂,血顺着手臂滴落到马背上,半边身体都像痛得没了知觉。
嘚啵嘚啵……
眼见自己待在这里没有活路,他只得捂住中箭的手臂,打马往最近的三河堡方向求救。
嘚啵嘚啵……
那白摆牙喇哪肯放过他,带着三个手下急追过来。
嗖!
又一箭射来,插入了他另外一支手臂,这痛得他连缰绳都有些握不住。
似乎那贼子故意虐他,并不一箭射中要害,只慢慢折磨他。
此刻,杨延禄已经满身鲜血,眼前的荒原都有些模糊晃动起来,却不敢停下来歇息片刻。
“爹—”
耳边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呼唤,他似乎听到了小女儿的声音。
他晃了晃脑袋,有些怀疑自己快死了,都开始产生幻听了。
“嘘咦—”
一声奇怪的口哨声传来,紧接着他便听到身后鞑子的马发出焦躁的嘶鸣声。
他循声转头看去,却见那几个鞑子的马正在发疯般地原地蹦跶,而他们身后来了几个骑马的人,看装束不是鞑子。
是援兵来了吗?
他心中一喜,勒马转身看去,却惊愕地瞪大了眼睛。
那骑马跑在前面的,不是自己的小女儿杨明凤,还能是谁?
我……这是在做梦吗?
他懵逼地停在原处,使劲揉了揉眼睛,连手臂的剧痛也顾不上了。
“呜——”
突然吹动牛角的号声响起。
那白摆牙喇见控制不了发疯的马,拿起挂在脖子上的古怪牛角吹了起来。
说来也怪,这牛角沉闷的声音响起后,那几匹发疯的马渐渐安静下来,血红的眼睛也慢慢恢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