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冯,我去牵马,待会你见我骑马跃过去,立刻把吊桥收上去。”
杨延禄对自己的马术和武艺还算自信。
他想冒个险,只身出去将鞑子引去陷阱,把小双救回来。
“这无问题,只是伍长……你这出去,堡中无人指挥,只恐乱作一团,鞑子趁虚而入……”冯老卒装出迟疑的样子,故作为难道。
“这有何难!我出去时,老冯,你便代我守堡,切记不可让鞑子冲进来。”杨延禄解下腰上铜牌,上有“伍长”二字,递与他代管。
冯老卒心内暗喜,这姓杨的出去送死,自己只要不放吊桥,他便回不来了,只等援军来时,自己便可凭这铜牌领功受赏。
“伍长,你快去快回,我守着吊桥等你们回来。”他接过铜牌,假惺惺地说道。
“老冯,我去去就回。”杨延禄拿着长枪下楼,半途却停下对他嘱咐道:“若是我救人回来时鞑子跟得紧,你莫要放下吊桥,大不了我跟鞑子拼了这条命。”
“切莫如此!你家中老母妻女都还等你回去,一定要平安回来。”冯老卒假意劝道。
“老冯”杨延禄眼中有些湿润,他知道自己这一去只怕凶多吉少,有些哽咽地拱手托付道:“你我意气相投,几年相处如亲兄弟,若是我这次有不测,家中老小,还望冯大哥照拂一二。”
“兄弟,可不兴说这晦气的话,弟妹和几个侄女我会多加照顾的,你莫要为此担忧,一定要平安归来!”冯老卒人老成精,句句会安人心。
事实上,他这个老光棍打杨延禄媳妇闵氏的主意,不是一日两日了。
他家那三闺女杨明蕊长得娇俏,也让他垂涎三尺。
只等姓杨的一死,他便可借着兄弟的由头去他家安抚寡妇弱女,迟早他杨延禄家的女人,都是他冯暨的。
杨延禄不知冯老卒打得这龌龊主意,握着长枪下了楼,快步去马厩牵马。
“伍长,你牵马作甚?”领着几个庄稼汉守院的刘德彪见他如此行事,疑惑地拦住了他。
“阿彪,你还记得咱们先前挖得那个陷坑吗?”
“记得啊,咋了?”
杨延禄抓住马辔翻身上马,回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出去救小双,顺便将鞑子引去陷坑。”
“不妥!不妥!伍长,鞑子人多,只恐你一人去回不来。”刘德彪慌忙拽住马嚼绳,自告奋勇道:“要不我同你一起去,好歹有个照应。”
“不行!堡内就这几个人,你一走,就更没人看院子了。”杨延禄斩钉截铁地命令道:“你守住院子,这些乡亲的命就交到你手里了,务必要护好他们,我去去就回!”
“杨伍长,不可出去啊!”
“鞑子人多,你出去危险,他们杀人不眨眼的,刚才逃跑的时候,这些畜牲还杀了我侄子,可怜我侄儿才二十岁,可让他一家子怎么活啊!”
逃进来的百姓们牵牛拽驴挤在院中,有上了年纪的几个老人出声劝道,更有妇孺小孩吓得哭起来。
可惜一心救人的杨延禄没有听他们的劝,打马来到吊桥前,冲那冯老卒道:“放下来,要快!”
“好嘞!”冯老卒掩下心内激动,赶紧拉下吊桥。
嗖!
杨延禄弓马娴熟,策马从吊桥上一跃,没等吊桥完全放下,便纵马跃了过去。
冯老卒唯恐鞑子冲进来性命不保,赶紧将吊桥拉了上去。
“老冯,你怎么不劝住伍长?”刘德彪不满地瞪了一眼冯老卒,责骂道:“若是伍长回不来,你叫他一家子怎么活?”
“我劝了,劝不住啊!他一心想将鞑子引去陷坑立功,我如何劝得住?”冯暨故作感慨,把杨延禄冒险救人说成了立功心切。
相处这么多年,伍长的为人刘德彪最清楚不过,伍长绝对不可能为了立功心切,而是为了出去救人。
刘德彪没再理睬这胡说八道的老卒,只紧张地注视着杀出去的伍长。
……
嘚啵嘚啵……
杨延禄杀出去后,如猛虎入狼群,三两下便挑飞两个围上来的鞑子骑兵,冲向劫持王小双的白摆牙喇。
那白摆牙喇嘴角露出一抹邪笑,他就知道这兵卒在手,迟早能钓出堡内“大鱼”。
这白摆牙喇名爱新觉罗.富绶,是皇太极的长孙,豪格的第四子。
他少年英勇、嗜血好战,小小年纪就击败蒙古第一勇士巴鲁图,被皇太极破格提升为白摆牙喇。
这小子在收复蒙古部落时,立下不少战功,如今蒙古部落被收服,已经无仗可打,他在盛京闲得发慌。
眼见祖父和叔叔们的目光从草原移到了大明这边,却迟迟不肯发兵讨伐。
闲得无聊的他,便以“打草谷”为名,带着十几个手下过来探探路。
此刻,他见已经钓出“大鱼”,手里这质子已经无用。
咔嚓!
富绶残忍地一刀划开奄奄一息的兵卒的胸膛,血淋淋地抓出了还在跳动心脏,挑衅地扔到奋力杀过来的杨延禄马前。
“小双—”
杨延禄眼前一片血色,耳朵里嗡嗡作响,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往日里小双总是堡里干活最积极的一个,让他歇歇,他总是憨厚地笑笑,还是一如既往地抢着干活。
他总说,比起在外面流浪替人打短工,堡里这些活不知清闲了多少,日后堡里的吃水他包了,来回几趟当锻炼身体。
就这么一个任劳任怨的苦孩子,最后却被这畜牲开膛剖肚,挖了心!
他只觉生生痛到了心里,长枪一挑扎中一个杀来的鞑子兵,策马冲向那翻身上马迎来的白摆牙喇兵。
欻!
白摆牙喇使得是弯刀,在兵器上并不占优,但力气奇大,长枪被他弯刀架住,竟然寸进不得。
嗖—嚓!
杨延禄只得收回长枪再刺。
咔!
那白摆牙喇功夫了得,与他来来往往数个回合,在兵器不占优之下,竟也不落下风。
“喇骨鲁赖!”
富绶见这明军小头目功夫了得,竟凭着一杆长枪与自己打了个平手,便命手下几人将他围在中间,准备用车轮战耗掉他的体力。
杨延禄初时凭着胸中怒火与几人交战还能应付,渐渐便有些体力不支。
更让他恼火的是那白摆牙喇狡猾地退出了交战圈,在一旁虎视眈眈地保存体力,完全不给自己杀他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