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不急?我们母女有三年不见你爹了,也不知他是好是歹,怎得还要去墩堡滞留?”余氏心急如焚地问道。
她与相公夫妻情深,这两年她无时无刻不在思念相公和女儿。
关在那样暗无天日的地方,每日里只有黍米野菜粥充饥,若不是挂念她父女俩,她都没有活下去的念头了。
“娘,爹……爹他娶了望族李氏,还生了个孩子……”宋紫韵艰难地说道。
她很不想告诉娘亲这样的事实,想要拖一拖才说,但是娘亲实在等不及了。
“什么!”余氏精神瞬间垮掉了,整张脸肉眼可见的灰败,眼里希冀的光没了,仿佛再次沉沦在地狱中。
“娘,您,您别伤心!”宋紫韵慌忙扶住母亲安慰道:“凤儿说父亲可能是为了查找我们都线索,才会娶李氏族女……”
“呵呵呵!为了查找线索,另娶他人,为何这么好笑呢?”余氏怆然道:“你父亲娶我的时候,曾经发誓与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惜到了此刻,我才明白,那都是假的、虚的,可笑至极,哈哈哈!”
宋紫韵见她笑得癫狂,不由慌了神:“娘,您,您别生气!大不了咱母女不回去了,就在墩堡自食其力,咱们换个活法也一样快活,不一定跟着爹才好。”
耳听得女儿这话,受尽苦难的余氏沉默下来,半晌说道:“也好,我们就在墩堡住下,咱娘俩吃过那么多苦,老天爷对咱不好,咱自己要对自己好!”
“娘,您终于想明白了!”宋紫韵欢喜地说道:“您相信我,我能养活我们母女俩。”
“好,好,娘相信你!韵儿,你瘦了……”余氏仔细端详女儿,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肯松开,似乎怕自己这一松手,连女儿也失去了。
“娘,我和墩堡的杨六子订婚了,他家里人口简单,就只有一个老爹。”为了让娘高兴一些,她笑着说了自己的婚事。
“韵儿,你可曾告诉他,你吃了避子汤?”余氏听了不仅没有喜色,反倒是担忧地问道。
“没……没有,大不了日后给他娶个妾就是了。”宋紫韵低声支支吾吾道。
“那不行!人家一代单传的,若是你不告诉他真实情况,日后他埋怨起来,你哪里有好日子过?”
姜还是老的辣,余氏立刻指出内中隐患,劝道:“咱们把真实情况告知他,他愿不愿娶你是他的事,也好看清他真正人品。”
宋紫韵听了娘亲的话,乖巧地点了点头:“娘,我都听您的,等我们回去墩堡,我就把真实情况告诉他。”
“嗯”余氏点了点头,俩母女相互依偎着走出了地牢。
……
杨明凤看到余氏的第一眼,就感觉这是一个相当有主见的妇人。
虽说衣着破破烂烂,面容也是憔悴不堪,但是一双眼睛深邃而坚定,看向自己的时候未语先笑。
“老身见过凤姑娘,多谢姑娘救下我母女二人,余生我母女当结草衔环而报!”余氏说着就要大礼参拜。
唬得杨明凤忙将她母女扶了起来,笑着说道:“婶子,这可使不得!我与紫韵姐姐情同姐妹,救您也是应该的,切莫要如此。”
“凤姑娘,日后老身和女儿寄居墩堡,恐多有叨扰,届时还请凤姑娘多多谅解……”余氏说道。
“婶子,紫韵姐姐十分能干,是我的得力助手,她已经加入墩堡,你们都是我们墩堡自己人,不存在寄居的。”杨明凤笑吟吟地宽慰道。
余氏至此才彻底放下心来,知道女儿确实找了一个好去处,也有了一个好靠山。
这时宋鹞飞过来禀告:“凤儿,在地牢里除了有人质外,还发现了几千石存粮,却不曾发现那徐踌的通敌的手书?
彼时将此人交由府衙审理,恐有证据不足,若是有人背后捣鬼,这厮很可能逃脱罪责……”
宋紫韵一听,脸色顿时有些苍白地说道:“我,我知道他的通敌文书放在哪里。”
“哦,快带我们去看看!”杨明凤只顾高兴,也没有注意她的脸色不对。
宋紫韵点了点头,扶着娘亲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这才带着杨明凤一行重新进入了地牢之中。
地牢的墙壁挖出一个个孔洞,每隔几米点了一盏桐油灯,里面是一个个面积不到五平方的木质牢房。
里面关押的人质,吃喝拉撒都在牢房中,整个地牢空间充斥着一股霉味和屎尿味,令人作呕。
宋紫韵领着众人来到地牢尽头,打开一个看起来较为整洁的牢房,走进去后转动墙上一个看似普通的油灯。
只听一阵“咔咔”作响,那墙壁竟然划开一个暗室,里面却是一处放着各种古怪刑具的地方。
最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暗室中还绑着一个赤身女子,身上全是鞭痕。
杨明凤瞬间明白这是那个徐踌寻欢作乐的地方,看来这厮是以折磨女子果然来满足自己变态的欲望。
看到那奄奄一息的女子,宋紫韵仿佛看到当初被折磨的自己,她满脸泪痕地抓起旁边的衣袍,过去裹住她的身子。
杨明凤和其他人也赶紧上去帮忙,将那女子身上的绳子割断,将人放了下来。
“凤儿,这里面还有一个暗室。”宋紫韵用力推开边上一个柜子,果然里面露出一间如书房一样的暗室。
里面照明的居然是顶上几颗泛着绿光的夜明珠,个个都有成人的拳头大。
除此之外,密室里成箱的金银细软也让人咂舌,书架上的密信也是重重叠叠地堆满。
杨明凤将书信放在桌上一一细看,不看不知道,这厮联络的大明官员着实不少。
这些个官员都知大明气数已尽,开始在鞑子这里给自己留退路。
最让杨明凤意想不到的是温子瑜的父亲温体仁,堂堂当朝首辅,居然也有一封书信在这密室之中。
她在密室中来回走了两圈,思前想后,还是将这封密信收了起来,揣入怀中。
命人将其他书信都装入箱子中,连同捆绑的徐家人一起,送去给安顺知府处理。
至于这密室中的金银自然是不交的,这些都做为他们此次的战利品,送往墩堡。
粮食则全部运走,做为借调人马的口粮,又可撑过数日不粮荒。
那些个官员家眷,杨明凤让她们写了一份证词,签字画押后,送与知府处做为徐家人犯罪的证据。
至于这些家眷,则分派了一些兵卒去市集雇佣了一些马车送她们回家。
至此徐家庄被攻下,只是首犯徐踌还未抓捕归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