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紫韵,临行前我不是叫你率军摇旗呐喊,只围不攻吗?”杨明凤直呼其名,语气前所未有的严厉。
宋紫韵浑身一颤,如风中颤抖的落叶一般跪在地上,懊悔万分地说道:“凤儿,都怪我听到你们那边大胜,便想早些救出母亲,冒险强攻我……”
“糊涂!你区区一千人就想啃这个乌龟壳,也不想想徐家人为了保住老巢,在这里下了多少功夫!
你就是瞅瞅庄墙的厚度,你也不该拿五百多人的性命去填这个万人坑!”杨明凤罕见严厉地进行批评。
主要原因还是她护短,不是自己人她不心疼,但是到了自己手里的兵马,死一个都是巨大损失,更何况五百人。
“都怪我救母心切,只想着冲进去,没想到会死这么多兄弟!”宋紫韵也是自责不已,她磕头道:“凤儿,是我罪该万死,你杀了我吧!用我的命向死去的兄弟谢罪。
看在姐妹一场的份儿,凤儿!帮我救出母亲,将她送去我父亲身边,帮我多照拂一下,莫让她被父亲新娶的女人欺负……”
啪!
杨明凤听了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伸手狠狠扇了她一记耳光!
“你以为一死就百了了吗?”杨明凤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就没有想过凭什么死了五百多人,你却无事?”
“是,是姓吴的兄弟,拼死把我救出来的。”宋紫韵虚弱地指了指一旁的瘦高个子,嗫嚅着说道。
“难道吴兄弟拼死将你救出来,就是让你去死的吗?”杨明凤骂道:“还有你娘,她等着你去救她呢,难道你要把你的责任推给别人吗?”
“凤,凤儿,那我该怎么做?”宋紫韵泫然欲泣地看着杨明凤,眼里尽是茫然。
“你该戴罪立功,拿下徐家庄,用他们的血洗刷你的耻辱!”杨明凤说道:“做错了不可怕,可怕的是你因此自毁!
你要做的是激流勇进,用你百折不挠的精神去做你该做的事情,去救出你母亲,去建设保护好墩堡……”
杨明凤自然是有私心的,她前面都是在点醒宋紫韵,最后一句却是将建设墩堡和保护墩堡的概念植入可她观念中,以增加她对墩堡的忠诚度。
此刻六神无主的宋紫韵听了这话,浑身一激灵,仿佛醍醐灌顶一般醒悟过来,抹了抹眼泪,神情渐渐坚定。
“凤儿,你说的对!我不能一死了之,我应该奋勇杀敌,用敌人的头颅去祭奠死去的兄弟,以此洗刷先前的耻辱。”宋紫韵咬牙切齿地说道。
“对,紫韵姐起来!”
杨明凤将她扶了起来,斩钉截铁道:“我们墩堡的兄弟姐妹,以后绝没有自怨自艾这一说!
所有的好日子,我们都可以靠双手去创造,所有的敌人,我们都可以将之化为齑粉。
只要咱们墩堡的兄弟姐妹齐心,我们可以将所有的困难踏为坦途!”
这句振奋人心的话,不仅给宋紫韵思想上推开了一扇门,还令她对墩堡有了更深的认同感。
其实这是杨明凤利用一个心理机制,造成的效果。
这个心理机制便是,当某一个无条件支持你,给予你帮助的团体,吸纳你为其中一员的时候,它所有的理念,就会不知不觉成为指导你前进的信仰。
杨明凤所做的一切,就是想要将自己的思想根植在墩堡人的观念中,逐渐将墩堡的一切转化为墩堡人的信仰。
有了信仰,就等于有了并肩作战的兄弟姐妹。
有了信仰,每个墩堡人就有了主人翁精神。
有了信仰,杨明凤就少了许多观念阻隔的困难,有利于她更加轻松地管理墩堡。
因为到了那个时候,墩堡不仅是她的,也是每一个墩堡人精神和生活的家园。
当然思想的革命还未成功,她还需要不懈地努力!
这时候宋鹞飞走了过来,有些头疼道:“这徐家庄外墙修得恁厚,咱们如何能破开这层乌龟壳?”
“要不砍一株大树来,咱们用车推着树干去撞击庄门?”武大洪出主意道。
“不妥,上面居高临下好射箭,咱们即便攻入庄中也损失惨重。”阿火不赞同。
“这个不愁,我有办法!”杨明凤望了望不远处的徐家庄,吩咐道:“火叔,你带几个人去集镇买红糖回来,越多越好。”
“买红糖作甚?”阿火听得一头雾水,开玩笑道:“难道咱军中有人坐月子?”
杨明凤忍俊不禁笑了起来:“虽无人坐月子,但咱得请徐家庄的人吃吃糖啊!”
啥意思?
这下所有人都懵了。
“火叔别愣着了,去买吧!”杨明凤掏出五十两银票递给阿火笑道:“我们攻打徐家庄要靠这个,还有买些装两斤的小口陶罐子回来,买的越多越好。”
“凤儿,你到底要做什么?”宋紫韵实在忍不住,在一旁追问道。
“我要制作土炸弹,把一米厚的庄墙炸开。”杨明凤这才笑眯眯地说道。
“红糖能制作炸弹?”宋鹞飞觉得这太不可思议了。
“红糖不能,但是提炼出没有杂质的白糖却能。”杨明凤笑眯眯地说道:“它与硝酸钾能产生剧烈的反应,瞬间爆发出高热高能,可以炸开坚硬的岩石,亦能炸开庄墙。”
“硝酸……钾是什么东西?”
宋鹞飞几人听得一头雾水,这些东西他们都没有听过,像是天方夜谭一般。
杨明凤仔细给众人解释道:“硝酸钾是从硝石中提取的,一般可以在山区或湖附近找到。
硝石的主要成分是硝酸盐,通常为硝酸钾或硝酸钠。
所以硝石需要进行提纯,以除去杂质和水分。
提纯过程要将硝石碾碎成粉末后,用水浸泡,然后用过滤纸将水分滤出,最后将剩下的粉末晒干,这样就可以得到较纯净的硝酸钾。”
宋鹞飞甩了甩脑袋,痛苦地说道:“听起来很复杂,算了!我还是骑马打仗更合适,搞这个什么土炸弹也太费脑子了一些。”
“洪叔,您认识硝石吗?”杨明凤冲这家伙翻了个白眼,看向武大洪。
“认识,怎么不认识!小时候常刮老墙上的白霜,那不就是硝石,我们常刮在一起点烟花。”武大洪笑着说道。
“那麻烦洪叔带些兄弟去附近收集硝石,越多越好,咱们好做土炸弹。”杨明凤笑着说道。
“行!要多少有多少,山上别的不多,这玩意儿是真多。”武大洪说完,就兴冲冲地去挑人寻硝石去了。
两个时辰后,制作土炸弹的毛坯材料到齐,杨明凤烧锅搭灶,用粗布过滤红糖制作白糖。
又用农家买的石磨将硝石磨成粉末,浸泡后土纸过滤,最后蒸干得到纯净硝酸钾。
最后按比例在陶罐中加入硝酸钾和白糖,罐口用树脂密封,一个简易但威力却巨大的土炸弹便成型。
轰隆隆!
第一个土炸弹的实验,是在徐家庄庄门上爆炸的。
杨明凤选出士卒中一个臂力惊人的高个男人,让他在避开对方弓箭的距离投掷了过去。
随着地动山摇的轰隆巨响,那大门被炸开一个黑黢黢的洞口。
门后的徐家护卫被炸得支离破碎,一截手臂被爆炸力抛出庄外老远,掉在了宋鹞飞等人面前。
“天!这赶上一尊红夷大炮的威力了。”宋鹞飞震惊地无以复加。
他马上忘了当初嫌麻烦的话,拉着杨明凤对手说道:“这怎么弄的,你一定要教我?”
“不行!”杨明凤摇了摇头说道:“硝酸钾碰上白糖并不稳定,稍不注意就会被炸死,你最好少接触这个。”
“那你怎么不怕?”宋鹞飞有些气恼地问道。
“我不同,我知道哪个地方要注意什么?你完全就是瞎子走路,完全凭感觉,不出问题才怪。”杨明凤毫不留情地打击道。
“凤儿,这,这真是糖和硝石的威力?”武大洪彻底被折服,一脸敬畏地问道。
“对!”杨明凤笑道:“别小看这两样东西,这可是战略物资,咱们这次回墩堡,就要下令多收集这些东西。”
“早知道土炸弹威力这么大!我还带着兄弟们往里冲作甚,我真是太蠢了。”宋紫韵被土炸弹的威力震得半天才回过神来,不由懊悔万分。
轰轰轰!
随着接连不断的土炸弹被扔在庄墙上,很快那些坚实的庄墙,便裹着徐家庄护卫的残肢断臂垮塌在地。
“别打了,我们投诚!别打了,再打都死光了!”徐家族长摇晃着白旗,向外面进攻的人马投降。
宋鹞飞带着兵将门冲进残垣断壁,将里面的徐家老少和护卫全部抓了起来。
宋紫韵则带人抄了地牢,除她母亲余氏外,从里面竟然放出了十几个官宦家眷,她们纷纷跪下来,感激涕零地向宋紫韵致谢!
“你们不用谢我,救你们的是佑军堡的凤儿姑娘,待会儿出去,你们谢她吧!”宋紫韵看着衣衫褴褛、憔悴不堪的众人,不由叹了口气。
“韵儿,你这段时日可好?”关在这不见天日的地方,余氏一头青丝变成了白发,容颜憔悴不堪,像是行将就木的老妪。
宋紫韵一把抱住娘亲,喜极而泣:“好!我一切安好,还结识了凤儿姑娘。娘,日后她就是女儿效忠的主子,是她派兵救出了您。”
“那咱们得好好感谢她!”余氏欢喜,紧紧抱住女儿不肯撒手:“韵儿,不知你爹在家如何了?咱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宋紫韵顿时一滞,艰难地说道:“娘,不急!咱们先去墩堡安顿下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