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内气氛陡然变得剑拔弩张,周虎与几人不欢而散。
出了酒楼后,周虎让杨明凤几人先走,言说自己有点事要做,稍后便追上来。
交代完此事后,他便急匆匆走了。
直到杨明凤等人离开罗家镇有个七八里路,他才骑马追了上来。
不仅他来了,身后还跟了十几个一身短打的带刀汉子。
闵氏看得惊骇,忙问道:“虎子,你带恁多人过来干啥?”
“闵婶,前面老鹰嘴地界不安全,我雇了镖局十几个人送我们过去。”周虎面色不变地说道。
“哦,那倒是好,就是这雇人,不得……花好几两银子?”闵氏看这么多人,心里不免打鼓,这雇一个人最少得五百钱吧?
“呵呵!闵婶,他们不要钱,往常我也帮过他们,他们算是还我人情。”周虎笑着安慰道。
“哦,那咋好意思,我这还有些糖,要不分与他们甜个嘴?”闵氏不爱欠人的人情,忙拿出包袱里的一包糖,一人给分了一把。
“我也要!”周云护食得紧,见状急了,慌忙伸手来抓,被周虎瞪了一眼,吓得又缩回了“爪子”。
“你个贪吃鬼,给你!”闵氏嗔怪地抓了一把糖给他。
她生了六个女儿,未得个儿子,对周云这孩子不免宠溺一些,也算是聊以自慰了。
“多谢婶子的糖,呵呵!”
“婶子,您可真像我过世的娘亲。”
“婶子,多给我一把糖,待山上都快发毛了,好久没吃过零嘴了。”
那周虎带来的十几个年轻汉子,纷纷向闵氏道谢,眼里多有亲近之意。
“呵呵,好,好,都分给你们。”闵氏也喜欢这些年轻的孩儿,想着自己若生的不是女儿,都是这样的年轻小子该多好。
杨明凤骑着马默默地跟在马车后面,她看周虎带这么多人过来,多半不是老鹰嘴不太平,是酒楼那几人要对他痛下杀手!
此人倒也警觉,只是此祸竟要引到自己家人身上,这让杨明凤暗自恼火。
她将斜挎在身上的大弓取了下来,策马与周虎并行,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道:“周虎哥,他们是要在哪里截杀咱们?是前面老鹰嘴,还是从后面追来?”
周虎吃了一惊,端详着她问道:“你是如何知道他们要截杀咱们的?”
“这不明摆着吗?”杨明凤看了他一眼,冷笑一声道:“要么你入伙,要么你就是绊脚石,搞不好人家早就设了埋伏在前面,只等你上钩。”
周虎沉默了下来,惊疑不定地打量这聪慧太过的小丫头,半晌呐呐道:“凤儿,等过了这次危机,我自会向闵叔闵婶请罪,还望你对此不要有成见!”
“屁的成见!”杨明凤怒道:“我才不管你那些屁事,只要不波及我娘什么都好,但若伤了我娘一个手指头,我姐和你的婚事便成不了。”
“这……我明白!”周虎心里一惊,赶紧说道:“此事我已有安排,保证闵婶毫发无损。”
……
一行人策马向前行去,不多时前方便出现了峡谷,俨然如鹰嘴一般,正是设伏的好地方。
杨明凤看了看这处谷地,心中警铃大作,此地分明是瓮中捉鳖的险处,正是火攻的要地。
此处若有埋伏,必然是九死一生,万万进不得!
“周虎,你做何打算我不管,此处我绝不会让我的家人进去!”杨明凤勒紧缰绳,蹙眉回看向周虎。
“呵呵!”周虎却自信地笑道:“进去吧,无事!待会儿咱们看一场好戏。”
“哦?”杨明凤半信半疑地看着他,始终不肯让王叔驾车进去。
“你这小丫头可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跟你姐完全不像亲姐妹。”周虎无法,只得笑着吹了一声口哨。
嘘—
随着老鹰嘴内口哨声回应,立时便有人从内里涌出,一看装扮便知道是埋伏在此处的土匪。
领头的是个长得歪瓜裂枣的家伙,二坯脸,缺牙齿,一颗黑痣长在嘴巴边上,真是怎么磕碜怎么长。
“丑驴子,那几个奸细捆了吗?”周虎笑问道。
丑驴子龇着黄牙凑到马前笑道:“早捆了,现在都是咱自己人。”
“那好,把马车赶紧去,你找根绳子把我捆了。”周虎往后瞅了瞅,笑道:“我估摸着那帮龟孙子应该快到了。”
杨明凤这才明白,原来周虎早有安排,一颗忐忑的心总算稍微安定。
跟着这群人进了谷里,将马儿交给丑驴子的人牵着,她紧跟上周虎问道:“周虎哥,你在罗家镇跟他们闹掰了,他们咋那么快的手脚就通知了这边的人?”
“嗨,那不是又信鸽吗?”丑驴子抢着回答道:“那帮龟孙子早做了几手准备,若是只劝动三当家,那就将大当家二当家一起解决了。
若是劝动了二当家,他们就更省事了,便是魏老五和小白狼也在他们拉拢之列!”
“原来如此!”杨明凤点了点头,不由问道:“周虎哥,你不是日常都在伐木点吗,怎得就知道他们的动作?”
“呵呵!”周虎笑道:“再狡猾的狐狸,总归要露出尾巴。
咱大当家的可不是吃素的,早把不安分的罗家摸得底透。
就连那个说客汪骞来罗家镇那天起,就已经被眼线盯上了,哪里翻得出大哥的手心。”
周虎颇为得意地笑道:“如今这世道,安安分分地做老百姓是没有活头的。
远有鞑子觊觎大明疆土,近有地方豪强勾结外敌想要占地为王。
咱这样的老百姓,只能反他娘的,才有一条活路!”
杨明凤知道,周虎这话是对自己说的,他是想要告诉自己,他上山入伙的原因。
杨明凤能理解周虎的想法,前面马车上的闵氏却觉得天塌了!
她素来引以为傲的女婿,居然上山入了伙,还成了山大王,这比杀了她都难以接受。
“周虎哥,你说的话虽有道理,但我爹娘未必能接受你这样的女婿,你最好想清楚怎么跟我爹娘解释。”杨明凤担忧地看了看娘亲惶恐的脸,又抬头白了周虎一眼。
“这……这我知道,容后我自会跟岳父岳母解释。”周虎皱起眉头,这是他心里最大的担忧,看来这关他还是拖不过,最后还是得去面对。
二人正说话间,一个土匪来报,说是三当家已经带人来了。
“来得好!”周虎冷笑一声:“正好清洗一下山中杂碎,免得一颗老鼠屎,打坏一锅汤。”
嘚啵嘚啵……
一炷香的功夫,那粗汉子果然带人来了,随行有李瞎子老五等人,却不见罗家家主和那个鞑子说客汪骞。
“哈哈哈!”看到周虎被五花大绑,粗汉子哈哈大笑了起来:“二当家的,想不到你也有今天吧?”
“你这小人,打不过我,就使这下作的手段!”周虎故作气愤道。
“哈哈!成王败寇,你自己初来乍到,不知收敛锋芒,连鹅儿颈水有多深都不试试,就敢往我脑袋顶上爬,自然没有好下场。”粗汉子得意地哈哈大笑。
“小丫头,咱们又见面了!”李瞎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杨明凤,啧啧叹道:“想不到周虎这小子竟然是杨延禄的乘龙快婿,倒省却我亲自带兵去捉拿这小丫头。”
“你捉这小丫头干啥?”粗汉子纳罕道:“一个黄皮寡瘦的小孩也卖不了几个钱,为何要这般兴师动众?”
“嘿嘿!这丫头你可别小看了,邪门得很,她懂那摄魂之术,能驱使牛马,日后我若能学了去,对咱们鹅儿颈有极大的好处。”李瞎子捋着自个儿胡须得意地说道。
“哦,还有这等奇术?”粗汉子来了兴趣,指着杨明凤吩咐道:“小丫头,你露一手给我看看,若是真是奇术,我放了你家里人也是可以的。”
杨明凤狡黠地一笑:“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要后悔!”
粗汉子大笑道:“我有何可后悔的,你只管演示来看。”
呜呜—
杨明凤食指拇指放入口中,发出一阵尖锐的哨声。
希律律!
那粗汉子驾下的马儿立时躁动起来,发出一阵阵暴躁的嘶鸣。
“不好!快捉住这丫头,不要让她控制马的神智……”李瞎子顿时回过味来,赶紧让丑驴子等人捉住小丫头。
希律律!
可惜已经晚了,这伙人的马都中了招,狂躁地原地瞎蹦跶,把粗汉子和李瞎子等人都掀翻在了地上,被一拥而上的丑驴子等人捆了个结实。
“丑驴子,你狗日的敢反水!”粗汉子气得青筋暴涨,恨不能一刀结果了这厮。
“嘿嘿!老子反水?老子从一开始就是大当家的人!
虽然我老丑喝了酒爱骂大当家的几句,但不等于老子要背叛他!”丑驴子拿刀架着他的脖子笑道。
此刻,周虎也大力崩开本就没系牢绳子,一脚踩在李瞎子的脑袋上,挥刀就要斩下这坏水的脑袋。
欻!
这时入口处却有箭矢射来,周虎挥刀格挡箭头,急让众人往石头后面躲。
杨明凤是反应最快的,她迅速窜到车板上,挥刀格挡射过来的箭,护着娘亲和桃花躲到了大石头后面。
周东也一把拽住弟弟退了过来,手无寸铁的他看到不远处粗汉子掉落的大刀,下意识地就要去捡。
叮!
杨明凤一把拽住他,替他格挡开一支长箭,骂道:“你不要命了吗?这时候捡什么刀!”
周东脸顿时囧得通红,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痛恨自己没有武艺,不能替凤儿分担危险,反倒还差点添乱。
“狗日的,是罗家族长带人来了!”周虎看了一眼被射杀的三当家,顿时怒骂道:“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姓罗的是想把咱们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