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周东便将闵氏等人带了上来。
众人看到满桌美食食指大动,纷纷坐下大快朵颐。
“娘,牛肝马肺羊肠子,最好吃的是这羊肠子,您尝尝!”杨明凤夹了一截自己喜欢的羊肠在娘亲碗里。
“凤儿,你也多吃些!”闵氏夹了一筷子羊肉在她碗里。
“谢谢娘亲。”杨明凤夹起来放入嘴里,一边吃一边问道:“王叔,咱的马车安置妥当了吗?”
“妥当了!马和马车安置在酒楼后院马厩,有小二专门喂马料,只管放心便是。”王大双笑道。
“我要啃鸡腿!”周云这个熊孩子指着摆在桃花面前的脆皮烤鸡嚷嚷道。
“好,我扯给你。”桃花慌忙站起来,将一只鸡腿撕扯给他。
“还有一个,也扯给我!”周云贪婪地盯着剩下的鸡腿。
“没了,这个鸡腿我也爱吃。”周虎瞅这孩子不像个样,也不惯着他,伸手扯下另外一个鸡腿自顾自吃了起来。
杨明凤见状抿嘴儿一乐,见那熊孩子又转头盯着自己面前的脆皮烤鸡,索性也伸手扯下一个鸡腿放进娘亲的碗里,再扯下另外一只放进王叔的碗里。
“哼!”这下气得周云将筷子扔在桌上,嘴巴翘得能挂个油壶。
哈哈哈!
这下大家伙都乐了起来。
“二表哥,你筷子都扔了,该是吃饱了吧?”
杨明凤眯着眼儿逗他道:“你那个鸡腿不吃的话,给你哥吧?他还没有分到鸡腿呢!”
“哼!谁吃饱了,我还没有开始吃呢!”周云赶紧抓起碗里的鸡腿大咬大嚼了起来。
“德行!”周东斜眼看了看这小子,万分嫌弃地看了看他的脏手说道:“谁乐意吃你抓过的鸡腿,没准都沾着猪屎。”
周云一听不做声了,他瞅了瞅自个儿的脏手想了想,居然冒出个鬼主意来。
三口两口啃完鸡腿,他站了起来,鬼鬼祟祟溜到桃花背后,伸手就抓到了没腿儿的烤鸡。
啪!
周虎一把攥住这浑小子的手腕,瞅着他的脏手恼火道:“你这小子怎么这么孬?瞅你这脏手抓了,谁还敢吃?”
“不吃正好,我一个人吃!”熊孩子抓起烤鸡狠狠咬了一口,一脸得意地看着周虎。
“吃独食要手疼,您信不?”周虎似笑非笑地加大了手上的劲儿。
“哎哟,疼疼疼!”熊孩子受不住他的大力,立刻叫唤起来。
“这皮小子咋就那么孬呢!虎子,给他吃吧,瞧这馋样儿,跟多久没吃肉一样,咱昨儿个才吃了肉,还馋得跟猫儿一样。”闵氏心软,开口给熊孩子求饶。
杨明凤估量着周虎的手劲,着实有些吃惊!
寻常人只捏手腕,并没有着力点,根本使不上多大劲儿,不可能把这皮小子捏得叫唤。
除非周虎天生神力,光凭手指头的力就在五十斤以上。
周虎听丈母娘这般说,自然也不好和一个屁孩计较,便松了手。
嗖!
谁知道周云这混小子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吃了亏只想着报复回来,抡起烤鸡就砸向周虎的面门。
嗖!
周虎下意识地一个格挡,那烤鸡被挡得飞了出去,好巧不巧砸到了后面包厢里的人。
“谁他妈乱砸东西!”旁边包厢里传来一声粗鲁的咆哮。
轰!
紧接着便是有人暴脾气地一拳砸倒了屏风,两边包厢瞬间通了道。
出人意料的是,两边打通了以后,那边粗汉和李瞎子看清这边的人后,全都如遭雷击,傻站在当场。
“二,二哥,你怎么在这里?”粗汉子舌头打结地问道。
“我说谁这么大脾气,原来是三弟啊!”周虎大步走了过去,笑着拍了拍那粗汉子的膀子。
那粗汉子身体不由自主地矮了矮,明显有些站不稳,脸色也白的渗人。
“老三,这位就是你二哥吗?快请他坐下吃酒,呵呵!”那老翁隐晦地招呼道。
“来人!”另一个中年男人则招手让伙计把屏风换了。
伙计们重新抬了屏风进来,要将两边再隔断起来。
周虎也和这边的闵氏等人解释是遇到要好的兄弟,要在那边吃酒,暂时不过来用餐。
不过须臾功夫,屏风一隔断,包厢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两边的人各吃各的。
杨明凤心内暗暗吃惊,想不到周虎居然是鹅儿颈的人,并且还坐上了第二把交椅,真是“人不可貌相,人不可斗量”。
这事儿就有些复杂了,自己老爹可是朝廷的小旗官,总不能把女儿嫁给一个土匪吧?
这周虎也瞒得够深,说是在深山砍木头,结果是上山入了匪,这小子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老实。
杨明凤的眼神深了几许,敢瞒着大姐上山入伙,还想娶大姐过门,真是胆大包天!
待自己找个机会问问他的打算,若是没个合理的解释,那就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
隔壁包厢觥筹交错、划拳敬酒声不绝于耳。
闵氏听得皱眉,疑惑道:“虎子看着恁老实的后生,咋结交这些乱七八糟的人?”
“娘啊,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咱还是得慢慢甄别,才能看清一个人的本质。”杨明凤隐晦地说道。
闵氏愣了愣,半晌没有吭声。
“这些是什么人,怎么看着凶神恶煞的?”王大双也是听得皱眉,感觉隔壁那粗汉子眼里有杀气,不太像是个本分人。
“舅母,饭都吃完了,咱们快走吧!”闯了祸的周云这会儿坐立不安,方才那粗汉子一拳砸倒屏风,把他吓得魂都差点没了。
“咋啦,怕了?”周东戏谑地看着弟弟,难得看到这小子也有害怕的时候。
“王叔,你们先下去把马车赶到门口,我叫上周虎哥就下来。”杨明凤看了一眼王大双,吩咐道。
“好,我们先下去!”王大双点了点头,和闵氏几人出了包厢往楼下去了。
周东不放心凤儿,留了下来陪着她。
二人依旧坐在八仙桌上喝茶,听着旁边包厢里的动静。
“二当家的,我的提议你考虑考虑,少顷鞑子十万大军打来,鹅儿颈区区两千人不过是螳臂挡车,根本不堪一击!”中年人的声音传来。
“此事容我考虑一二再说!说到底我不过是二把手,万事还得听大哥的。”周虎打着太极,推脱道。
“二当家的,您想坐一把手不过是举手之劳!”
粗汉子自个儿不想做出头鸟,却极力怂恿周虎道:“至少兄弟我是全力支持你的,白狼和魏老五那边我去给你疏通,咱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周虎笑道:“三弟,你可别把我往火炭上架!大哥在鹅儿颈经营多年,有的是忠心耿耿的人追随。
我算个啥,不过是凭一把子力气夺了第二把交椅的新人罢了,哪里有根基与大哥斗?
再说他是我大哥,若是我反他,就要在道上背上不忠不义地骂名,我何苦这般做?”
杨明凤听得出周虎的推脱,这小子也是个賊精,早看出这帮人捧他的真正意图,只睁着眼卖惨。
“二当家,何必这般谦虚呢?”那老翁的声音说道:“您能坐上第二把交椅,是凭真本事!那座山虎再能,也已经日落西山了,也该落幕的时候了。
你若是想要坐上第一把交椅,我们罗家顶全族之力支持你。
你不是怕没有根基吗?我们罗家就是你的根基!”
杨明凤忍不住冷笑一声,这老翁的话倒是说得铿锵,可惜话虽然光生,但是真正目的却是举罗家之力扶持一个傀儡罢了。
远,可以答应鞑子保住罗家一族的性命。
近,可以借助鹅儿颈的势力,护住罗氏一族的利益。
怎么看,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周虎呵呵一笑,对老翁抱拳道:“多谢罗家主的厚爱,可惜在下志不在此,便是坐这第二把交椅,都是看在一与大当家的情分上。
在下在此留一句话,希望各位安分守己,莫要想那不该肖想的位置,否则后果自负!”
杨明凤听了,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来周虎是面憨心活,不是有勇无谋之辈,倒是个可造之材!”
只听那周虎又对那中年儒士说道:“这位先生应该是咱大明人,为何要替鞑子做事,做这卖国求荣,出卖祖宗的事?”
那儒士沉默了片刻,愤怒地说道:“我为何背叛大明!该看看大明怎么对付我一家老小!
我父在军中做个军需小官,那军饷年年拖欠,军中怨声载道!
那游袭将军鲁有年为防止军中哗变,居然诬陷我父亲贪污,将他斩首示众不说,还为了斩草除根,将我们一家子流放边疆,途中派人劫杀我一家。
要不是家母拼死相救,我及时逃脱,早就已经是地府亡魂了!
如今我投了后金,便早已不当自己是大明人了。
此生,我以大明官军为敌,誓要杀尽这些腐败的贪官污吏。”
此话一出,包厢内一片寂静。
这样的事在军中并不少见,军中无饷可发,总有几个倒霉催的后勤小官被推出来斩首,以平军中将士的怒火。
哎!这是什么世道啊。
杨明凤听得不住摇头,果然大明这艘船有倾覆的征兆,军中都如此黑暗,更何况其他地方!
这大明早已经民不聊生,哪里经得起后金军铁骑的冲击。
这乱世转瞬即到,自己需得加快建堡的步伐才是,已经耽搁不得了。
“即便如此,也是私人恩怨,你只杀那鲁有年便是,何苦牵连他人?”周虎三观极正地说道。
他虽然没有读过书,但是老把头教给了他许多东西,除了武艺便是家国大义,他自然看不上这等行事。
“别他娘的站着说话不腰疼,若是你的爹娘被杀,我就不信你能淡定?”儒士咬牙切齿地骂道,仿佛周虎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