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没事,我去叫小娘子起来吃了再睡,饿着肚子哪能睡着?”白狼说完,不由分说将陶锅放在桌上,自己径直进了内室。
“喂!狼叔,人家四姨娘都已经睡着……”杨明凤话还没有说完,下巴就掉地上了。
只见四姨娘睡眼惺忪地被白狼抱了出来,一脸发懵地看着众人。
白狼将她放在椅子上,亲手舀了一碗野鸡粥,细心地吹了吹,小心翼翼地放在四姨娘面前,一脸期待地说道:“快尝尝!刚熬好的,鲜着呢!”
四姨娘这才回过神来,想到这汉子连夜替自己猎来野鸡熬的粥,不喝太不给人面子,便很是知情识趣地尝了尝:“嗯,不错不错!果然鲜美,多谢你了,大兄弟!”
白狼激动地搓手表白道:“小娘子若是喜欢,我日日给你熬便是!”
杨明凤没想到为逃命累了个半死,半夜还被叫起来喂了一把“狗粮”,无语地摆了摆手:“你俩继续喝狗粮……啊不!继续喝粥!我去睡了!”
……
翌日,游彪吩咐心腹快马加鞭,前去康二河传信。
这一来一回便已至黄昏,马蹄声在营门外密集响起,珍娜、苏和与呼兰妲雅三人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凤儿,你没事吧?”珍娜上前拉住杨明凤的手,语气急切。
“没事,这次多亏鹞飞哥和游大当家来得及时,不然我怕是被绑去盛京了。”杨明凤笑着说道。
苏和与呼兰妲雅也围了上来叽叽喳喳问了许多问题。
久别重逢,大家都很好奇杨明凤是靠什么打败十五万大军的多尔衮?
又是怎样在察汗部虎口脱险的?
在她们看来,这个汉人小丫头真是个神人,总能于绝境中创造奇迹!
“我没事,让大家担心了。”杨明凤心中一暖,请众人入内坐下用茶后,神色随之变得凝重:“诸位,我们虽然脱险,但石头城朵穆曼依附鞑子,紧邻我方,若不及时处置,恐后患无穷。
强攻代价太大,我有一计,或可不战而屈人之兵,甚至将其收为己用!”
“哎呀!凤儿,你就不要吊我们胃口了,快说说办法吧?”游彪有些迫不及待地问道。
“是啊,什么办法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呼兰哒雅也是个急性子。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杨明凤的身上。
杨明凤缓缓说道:“我们可派人假扮成固泰的亲信,前往石头城做细作,慢慢取得朵穆曼的信任,再制造察汗部内部纷争,以此掌控整个察汗部。”
“假扮固泰的人?”苏和眉头微动,若有所思:“固泰是贝勒,朵穆曼必不敢怠慢贝勒爷的人,尤其在石头城刚遭人袭击,他必然惊疑不定,此时能抱紧固泰的大腿,自然是他最佳选择。”
“正是此理。”杨明凤赞许地看了苏和一眼:“我们需要一个足够忠心且机敏之人,携带少量‘固泰大人’安抚他的粮食盐巴,以示‘关怀’,实则问罪施压。”
她详细阐述计划:
“其一,以固泰之名,严斥他防守不力,致使细作潜入纵火,损失惨重,有负上命。”
“其二,借口协助加强防务、清查内奸,提出派驻‘协防人员’,实为安**们的人手。”
“其三,要求他定期上报部落人口、牲畜、兵力,并上缴部分收益,美其名曰‘支援盐湖,共抗明军’。”
“其四,趁他粮仓库房被毁,提出由‘固泰大人’协助重建并代为管理,逐步掌控其经济命脉。”
游彪听得眼睛一亮:“这办法好!一步步套上枷锁,等他回过味来时,早已经动弹不得了!”
珍娜则比较谨慎:“不过派去的人选是个难题,要足够忠心,还要足够机敏,并且这件事风险极大,一旦暴露,恐怕性命难保!”
“所以人选至关重要。”杨明凤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苏和与一旁眼神锐利的白狼身上:“苏和是蒙古勇士,熟悉草原部落规矩,且沉稳懂机变,可负责主要交涉。
狼叔胆大冷静,善于察言观色,会说鞑子话,可扮演固泰身边倨傲威严的亲信头目。
你二人搭档,见机行事,务必让朵穆曼深信不疑,并迫使他接受我们的条件。”
苏和与白狼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决心与挑战。
苏和抱拳沉声道:“凤儿姑娘放心,苏和定当竭尽全力!”
白狼舔了舔嘴唇,露出一丝带着痞气的笑容:“嘿嘿,跟蒙古这些土酋打交道,老子在行!保管把那朵穆曼唬得一愣一愣的!”
“好!”杨明凤点头,“你们准备一下,带上些物资,明日一早便出发!
记住,初期要强硬施压,让他心存畏惧。
稍后,可给他些甜头,让这厮觉得背靠‘固泰’有好处可拿,温水煮蛙,等他醒悟已回天乏术!”
“是!凤姑娘,苏和记下了。”苏和拱手听令道。
“等等!凤儿,狼叔有个请求,不知你可否答应?”白狼搓了搓手,有些局促地说道。
“什么请求?”杨明凤诧异地问道。
“那个小娘子……就是你喊四姨娘的那个小娘子,若我做成此事凯旋而归,可否……可否将她许配给我为妻?”白狼涨红了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恳求道。
杨明凤一个头两个大,为难道:“狼叔,我可不是她爹娘,如何能将她许配给你?
不过嘛,我倒是可以派人把四姨娘请来,你当面问问她?”
“哦不不,你私下问问她,告诉我一声便是。”白狼恐当着众人被拒,介时被人笑话。
“好吧!”杨明凤点了点头,突然想起王志叫自己小姑姑,那这样看来,自己按辈分也算是四姨娘的长辈。
“说起来,四姨娘按辈分得叫我一声小姑姑,若是她答应嫁给你,我倒是可以按辈分给你俩举行婚礼!”杨明凤笑着对白狼说道。
“哦,那真是太好了!多谢小姑姑!”白狼冲她拱手又作揖,欢喜地仿佛已经抱着美人归了。
丑驴子一听乐得不行,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大笑道:“哈哈!白狼,你这一下子就从叔变成侄女婿了,还高兴成这样。”
“你小子别笑话我!你跟老子是结拜兄弟,老子辈分跌了,你也得叫凤儿小姑姑。”白狼踹了他一脚,瞪眼道。
游彪嘴角抽了抽,他尴尬地转过脸去干咳两声,这尼玛自己也是跟白狼拜过把子的,这哪门算哪门啊?
杨明凤瞅了一眼丑驴子和游彪,强忍着笑道:“狼叔,还是各叫各的吧!婚礼也是走个过场,不必较真。”
一番商议后,杨明凤私底下找了四姨娘,将白狼的心意委婉转达。
四姨娘听罢,沉默良久。
她思前想后,自己已经是结过两次婚的女人了,年华不再,还能挑啥?
若是回去投靠弟弟王志,他如今虽未明媒正娶,却也弄了个女人在身边伺候。
自己这嫁过两次的姐姐长住进去,难免惹人嫌隙,日子长了怕也不好过。
白狼这小子虽满身匪气,对自己确实是巴心巴肝的好,眼神里的热切做不得假。
在这乱世之中,能得一个真心待自己的汉子,没啥可矫情的,何况人家还比自己年轻,细算起来是自己占了人家的便宜。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自己跟着他,也算有个依靠,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了。
想到这里,她脸颊微红,对着杨明凤轻轻点了点头:“但凭……但凭小姑姑做主便是。”
这一声“小姑姑”叫出口,两人都不禁莞尔。
杨明凤见此事圆满,也替她高兴,笑道:“既然如此,我便替狼叔应下这门亲事!
待他此番立功归来,我定然为你们俩风风光光地办一场婚礼!”
此事既定,苏和与白狼备好行装,带上精选的物资和用固泰印信伪造的文书,次日一早便辞别众人,策马向着石头城方向而去。
四姨娘则留在盐湖暂居,她心中既有期盼也有一丝担忧,默默等待着白狼归来完婚。
杨明凤身边带着宁哥儿,不便在盐湖久留,待苏和白狼出发后,她便与游彪、阿丽娜等人告别,随温子瑜和宋鹞飞一行往澹台县返回。
马蹄疾行两日,队伍行入草原与逐渐显现的田垄交界处。
杨明凤看着怀中安然入睡的宁哥儿,又望了望身旁并辔而行的温子瑜和宋鹞飞及麾下兄弟,心中思绪万千。
从佑军堡出发前往京都以来,路上可谓一波三折,总归是不太平!
看来要在这乱世争太平就是逆天抢气运,老天爷不让自己过九九八十一难,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既然如此,那我杨明凤就跟这贼老天杠上了,看是老天灭了自己,还是自己扭转乾坤,重塑太平!
……
杨明凤派人送来救回幼子的确切消息,宋理贤喜极而泣,激动地带着县丞、主簿等一众属官以及家丁仆从,在城门外翘首以盼。
嘚啵嘚啵!
一个时辰后,两千列队整齐的骑兵踏步而来,中间一辆马车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当看到杨明凤从车上抱下一个熟悉的小小身影时,宋理贤再也维持不住形象。
他几乎是踉跄着冲上前去,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宁哥儿!我的宁哥儿!”
宁哥儿原本在杨明凤怀里好奇地张望,听到父亲的声音,立刻扭过头,张开小手,咿咿呀呀地哭了起来。
这咿咿呀呀的声音如同天籁,瞬间击溃了宋理贤所有的心理防线。
他感激涕零地从杨明凤手中接过儿子,紧紧搂在怀里,仿佛要将小人儿揉进自己的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