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什么啊？她又没撵咱们，这里吃住都好，我还想再待一天呢！”杨明桃一团孩儿气地反驳道。
“小妹不是还要去看看怎么做火腿吗？咱们暂时可以不走。”杨明杏也不想走，走了可没有好东西吃了。
“你两个有点脸皮没有？还赖着人家撵咱们才走吗？”杨明蕊一脸嫌弃地说道：“我反正要走，不然丢不起那人。”
“你要走就走呗，谁稀罕啊！你回家跟着那恶婆子过活去吧，不要来佑军堡了。”杨明桃冲她吐了吐舌头，顽劣地取笑道：“去帮她多做点绣活，日后她好给你找个小娘当当！”
“娘，你看她说的什么！你还不打她，都惯成啥样了？”杨明蕊气得尖叫，扑过去揪她的耳朵。
“哎呀，你俩个祖宗别闹了！让人看见成什么体统？”闵氏头痛得不行，赶紧和老大老二一起将二人拉开。
“三姐就是个倒灶的，最烦跟她一起去哪了，总是扫大家的兴……”老五杨明杏也不帮着拉架，还在一旁对杨明蕊一顿抱怨。
“娘！都是你惯出来的，你看看她说的啥，你也不管管？
哪有妹妹这样说自个儿姐姐的，咱家家风就不正，哪里出得来什么好人。
祖母说的对，娘就是只知道一味惯着她们，如今什么话也往外说，什么事都敢干！
传出去，我们这做姐姐妹妹的也受牵连，名声不好，怎么嫁得出去？”
杨明蕊埋怨完娘亲，又想着老五话里的意思，气得哭了起来：“你们是不是都讨厌我，我哪里就得罪你们了？不就是让你们要点脸面吗？你们怎么就容不下我了？”
杨明珠听了这番暗含讥讽的话，气得不行，开口嘲讽道：“我们哪敢容不下你啊？你是冰清玉洁的，我们都是没脸没皮的污秽人，怕带累你找不到婆家呢！”
杨明蕊一听，知道杨明珠是听出她的不满了，索性将憋在心里的气骂了出来：“知道带累我们，你还干那等没脸没皮的事，传出去咱家的名声能好听吗？”
杨明珠哑了声，她那时只一味想着做了通房便能在冯家立住脚，不曾想到带累娘家姐妹的名声，如今被三妹骂出来，顿时便羞愧得无地自容！
一双温暖的小手突然紧紧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抬头看去，却是小妹给了自己一个宽慰的眼神。
杨明凤扫了一眼面色各异的众姐妹，目光落到杨明蕊的身上，低声劝道：“三姐，每个人做出的选择，都是她在当下能做出的最好选择。
相信把你换到二姐当时的处境之下，你也未必有更好的选择。”
“这是什么话？”杨明蕊怒气冲天地说道：“难道别人也和她一样，喜欢爬主子的床不成？”
“我没有！”杨明珠悲愤地说道：“是那狠毒妇人杨琼枝看到大公子待我好，心内妒忌，便哄着我做了大公子的通房。
她又在避子汤里做了手脚，害我先她一步怀孕，逼着夫人不得不打掉我腹中孩子，险些将我卖去娼馆。”
杨明蕊哼了一声，总算是没有再吭声。
其他姐妹都感同身受地流下泪来，纷纷上前安慰明珠。
“我的儿！你受苦了，呜呜……”闵氏听得心痛如绞，一把将明珠抱在怀里，痛哭了起来。
她先前只知道个大概，以为是老二真就做了错事，也不好细问，怕勾着她的伤心事，便想将此事抹过，日后好好在家过日子。
不曾想内情竟是这般残酷，老二竟受了这般委屈和虐待，心内深恨那冯家的人下作，整个人都气到颤抖得不行。
“娘，娘！不气不气，已经过去了，都已经过去了。”杨明珠吓得赶紧劝慰道，生恐娘亲气出个好歹来。
“娘，您不用气，这事迟早我会替二姐讨回公道的。”
杨明凤眼里透出一股子寒意，一字一句地对娘亲说道：“二姐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亲侄儿，这笔债总得让那女人血债血偿！”
“凤儿，这事冯家已经赔钱了，你莫要惹事！”闵氏吓了一大跳，这个胆小懦弱的妇人赶紧拉住小女儿。
“娘，我没说现在让她血债血偿，日后时机成熟再说。”杨明凤安慰娘亲的话，听得众人眼中露出一丝畏惧。
这小丫头看着就丁点大个人，却实实在在地让人感觉到她这话的份量！
“你这丫头啊，也不知道像谁？怎么就这么倔呢！”闵氏无奈地戳了戳这丫头的额头，她是真拿这个小阎王没办法。
“像您呗！”杨明凤搂着娘亲的手臂，亲昵地蹭了蹭说道：“反正咱家的人，不能让外人白白欺负了，只要有凤儿在，我就不允许任何人欺负咱们。”
“瞧把你能得哟！”杨明蕊冲她翻了个白眼，奚落道：“你这么有本事，咋不上天？”
“三姐，咱姐妹几个不该和着一条心把日子过好，把拳头一致对外吗？”
杨明凤瞅着她，犀利地问道：“为啥我总感觉你喜欢窝里斗，把家里人看做外人一般？”
“谁喜欢窝里斗了，是你们不和我一条心，容不下我罢了！”杨明蕊还很委屈地反驳道。
杨明凤思前想后，还是想好好劝劝杨明蕊。
她说道：“三姐，我希望你明白，我们是一家人。
什么是一家人？
一家人就是遇到事的时候一起扛，而不是遇到事一味指责对方，推脱自己的责任。
一家人就是你走错了路做错了事，也愿意给你机会改正，愿意包容你，帮助你的人。
咱们姐妹有今生没来世的，大家好好相处，让爹娘省心长寿些，全家人和和睦睦不好么？”
闵氏听了眼里泪光闪烁，小女儿这番话说到她心坎上了。
好多次她都想劝劝老三，可她笨嘴拙舌的也说不好，一和老三讲这事，她便跟自己恼了。
杨明蕊没有吭声，她心里还有些别扭，可不得不承认小妹说的是对的。
“好了好了，咱们一家人一条心，跟着小妹好好干，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大姐杨明秀伸手揽住两个妹妹，笑着说道。
正说笑间，厅堂里来了鲁氏身边的朱嬷嬷，她板着一张清汤寡水的脸施了一礼道：“闵夫人，我家夫人因家中突发噩耗，实在无暇招待贵客，还请先行离去，等日后无事再请登门做客。”
“看吧！我没说错吧，人家这就撵人了，咱还厚着脸皮在这里作甚？”杨明蕊气哼哼地说道。
朱嬷嬷阴冷地瞧了一眼杨明蕊，一拂袖子转身欲走。
“嬷嬷留步！”杨明凤上前施礼道：“不知老夫人现在可还好，我们欲向她老人家当面辞行。”
朱嬷嬷冷笑一声，缓缓转过身来，一脸鄙夷地扫了她们一眼，斜睨着三角眼说道：“老夫人很好，不劳你们操心了！先前不是给你们说了吗？家中突发噩耗，各种事情千头万绪的，老夫人哪有那么多功夫应付你们这些上门打秋风的？”
“这是老夫人的意思？还是你这个做嬷嬷的，擅自替你家主子做主？”杨明凤心里怒起。
“哼！”朱嬷嬷自认为能做得鲁氏的主，便是这院里半个主子，狂妄地说道：“老奴的意思自然也是老夫人的意思，有何区别？
我劝你们还是有自知之明一些，一个妾生子，还想和嫡出一样分家产，你们也不想想自己配吗？”
“是吗？”杨明凤听她这话里有些问题，仔细梳理了一下脉络，隐隐约约抓到一丝异样，便诈她道：“昨儿老夫人才要将我们一家记在她名下，今儿杨老爷就出了事，怕是里面有些蹊跷吧？”
“什……什么蹊跷？”朱嬷嬷陡然一惊。
“怕是朱嬷嬷心内清楚吧？”杨明凤看她神情，更觉有异。
“一派胡言！我清楚什么？杨老爷是饮酒过量致死，大夫已经来看过了，仵作也很快会来，莫要在这里妖言惑众，快些滚出去！”朱嬷嬷气急败坏地骂完后，直接挽袖子撵人。
“我们今儿偏不走了！”杨明凤冷笑一声说道：“既然是老夫人请我们来的，自然也要她老人家亲自来送我们。”
“来人！”朱嬷嬷气晕了头，招手唤来几个小厮婆子：“把这几个上门打秋风的破落户撵出去，谁允许她们赖在这里的，日后不准她们踏入庄子一步！”
听到朱嬷嬷的吩咐，几个婆子小厮当真就要去拉扯杨明凤几人。
“住手！”齐管家急匆匆赶过来阻止，大声呵斥道：“她们是老夫人的贵客，你们不得无礼！”
婆子小厮们面面相觑，看了看朱嬷嬷，又看了看齐管家，不敢再动手。
“愣着干什么？动手！现在是夫人主事，老夫人年事已高，早该歇着享享福了。
告诉你们，今儿谁来都不管用，老奴非把这几个破落户撵出去不可！”朱嬷嬷指指咄咄地对着几个下人大声呵斥道。
她现在仗着鲁氏的撑腰，早已经把自个儿当成这宅子里的半个主子了。
不仅在院里指手画脚地横着走，连老太太信重的齐管家也不放在眼里。
听到老太太日后不管事，几个下人便有点蠢蠢欲动起来，他们怕不听这老婆子的吩咐，回头这恶婆子拿自个儿出气。
“谁敢动手，五十个板子！”齐管家给气得提高了音量。
这老婆子早几年就想篡夺自己管家的权利，奈何她主子在院里主不了事，没让她得逞。
如今老夫人刚出点事，她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篡权管家了，可惜还早了点！
夫人鲁氏是个软弱无能的人，且她娘家那几口子虎狼还盯着这边的家产。
老夫人只要还有一口气在，杨家的产业就不可能让鲁氏掌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