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其中一人,把另外一个同伙用裤腰带捆住手脚。
杨明凤便让两个墩兵将剩下那人和潘禄捆在了一起。
杨延禄早砍了几个尸首的脑袋,准备拿回去当盗贼领赏。
他随手剥下一件拐子的衣服,撕扯成布条系住人头的头发,长溜的一串挂在马褡裢上,血淋淋的很是骇人。
潘禄看到这一幕,浑身抖做一团,生恐自己脑袋也挂上去。
杨明凤见他怕成这样,正是好询问的时机,便拿了老爹的佩刀搁在他脖子上,厉声审问道:“你是何人?为何要从拐子手里买下苏婶俩母女?从实招来,不然砍下你的脑袋挂上去!”
“我,我是个做买卖的,家中老妻无生育,才想要买个女人回去做妾,求你们高抬贵手,饶过我吧?”潘禄一双王八眼滴溜溜乱转,想拿假话糊弄过去。
“呸!你这老小子满口谎话,先前你还说你是徐千户大舅,这会儿又是做买卖的了。”杨延禄听不下去了,啐了他一口骂道。
“哦,徐千户大舅?”杨明凤眨巴眨巴眼睛。
徐千户这人倒真是个狠角色,不仅手伸得够长荤素不忌,就连过河拆桥杀人灭口也做得丝滑流畅,倒是一条隐藏的大鱼。
“军,军爷!您误会了,我确实是徐千户的大舅,不过是远房的亲戚,方才是怕您杀我才这般说的。”
潘禄一脸“诚恳”地说道:“我其实就是个做小买卖的,以前就做些烧饼油条卖,不信您让我做一次早点,您就信了。”
“少来!”杨延禄踹了他一脚,骂道:“你那俩身手不错的随从,一看就是军中精兵,还敢拿话来诓我。”
潘禄顿时面如土色,没成想带两个精兵过来杀人方便,反倒是把底给暴露了。
见老爹唱了黑脸,杨明凤便唱上了红脸,她笑眯眯地说道:“放了你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你也只是个从犯。
不过嘛!你得将徐千户犯的那些个事都招出来。
否则就你当下这五条人命,外加唆使拐子绑架良家妇女,就够给你来个斩立决的!”
潘禄浑身一哆嗦,眼神闪烁不定,却并不肯说出外甥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倒不是他对徐千户有多浓的亲情,只不过他深知此子狼子野心,干着掉脑袋的买卖,容不得身边的人有些许背叛。
那些背叛的人下场都是极惨,挖眼掏心都是寻常操作,家人也逃脱他不了的魔爪,死在他手里的人不知其数!
潘禄最疼爱的是自个儿的大孙子潘阳,长得不仅玉雪可爱,还聪慧异常,不过十岁的稚龄,已经进了童生。
先生夸这孩子是神童,只要肯用心读书,金榜题名不在话下。
潘禄这辈子做人门客替人跑腿,活得窝囊透顶,孙儿就是他扬眉吐气的希望,平日里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心疼到了尖尖上。
他是打定了主意,哪怕自己落个五马分尸的下场,也得保全住家人,保全住自己的孙儿。
“哼!你这厮倒是嘴紧,我今儿就见识下是你嘴紧,还是我的腿硬。”
杨延禄见这厮闷声不吭,一副死扛到底的样子,不由怒从心底起,抬腿给了他一记窝心脚。
噗!
这一脚踹得结实,直接踹断了潘禄的一根肋骨,令他喷出一口血来。
“爹,不要操之过急,先绑回去再说。”
杨明凤随手在路边草丛里薅了一把止血草,递到潘禄的嘴边命令道:“不想死,就赶紧吃了。”
潘禄是个惜命的,哪怕有一分活命的希望都不舍得放弃,赶紧伸嘴咬住止血草,嚼吧嚼吧就吞了下去。
砸吧砸吧!
他感觉这草咋有股子尿臊味儿,突然想到自个儿先前对着这拢草撒过一泡尿,顿时胃里一阵翻涌,拼命往外吐唾沫。
“别他娘的乱吐口水,吐在我身上,看我不踹死你!”杨延禄一把拽起这厮就往马车上拖。
上了马车,他才发现车里绑着的母女俩,目光落到那苏氏身上,整个人都呆住了。
生在边塞的糙汉子,哪见过这香腮雪粉的南国佳人!
自家那粗皮黑脸的媳妇,与这美娇娘比起来,简直是天渊之别。
他不由在心里感叹:“这才是真正的女人啊!可叹,自己半辈子竟是白活了。”
“唔唔唔……”
看到上来一个身材魁梧的军爷,苏氏惶恐至极,以为这就是那个花银子要买下自己的徐千户,拼命挣扎起来。
杨延禄见这美娇娘惊恐,赶忙整理了下自个儿的衣冠,这才冲她作揖道:“娘子不用慌张,在下是佑军堡小旗官杨延禄,来此是来搭救你母女的。”
苏氏母女闻言,顿时拎起的心落了地,眼泪不住地往外冒。
“得罪了!”杨延禄十分有礼地冲那苏氏拱手作揖,这才动手割断二人的绳索,将二人释放出来。
“多谢杨小旗救命之恩!”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
母女经此一番生死折磨,好不容易虎口脱险,自然格外感激杨老爹,双双给他施礼致谢。
“快起来,快起来!日后去了墩堡,就是一家人了,不必这般客气。”
杨延禄特意将“一家人”三个字说得重一些,他早被这美妇人勾了魂去,只盯着她不肯撒眼。
苏氏也感觉到这杨小旗盯着自己的眼神火热,换做平时她早已经恼得不行,可这会儿,她却有些许窃喜。
许是因为这男人救了自己和女儿,令她产生了好感。
又或许是今日之事,让她觉悟到自己这样的美貌是祸患,得找个护得住自己和女儿的男人,才不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项姝也看出这男人看自己娘亲的眼神不对,她皱起了眉头,想到哥哥就死在他父女手中,不由暗哼了一声。
说什么专程来救人,还不是为着娘亲的美貌而来,天下男人也不过如此,都是些见色忘义之徒!
“爹,帮我们一把?”
杨明凤正和两个墩兵将护卫往马车上推,这被捆住的男人重得超乎她预料,赶紧在下面喊了一声。
“哦,来了!”杨延禄赶紧转身去车门处拽人。
“我们也来帮忙。”苏氏忙和女儿一起去拽人。
车门狭窄,三人挤在车门口拽人,苏氏被挤得几乎到了杨延禄的怀里。
她红了脸却暗做不知,反倒是故意靠在他宽阔温热的胸膛上,只觉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
杨延禄怀里靠着软玉温香,鼻间嗅着她发间的芬芳,整个人晕晕乎乎的,早把家中的糟糠之妻忘去了九霄云外。
杨明凤原本在下面帮着推人,不经意抬头看去,那苏氏竟然靠在老爹的怀里帮着拽人!
她心里不由“咯噔”一声,再看老爹不仅不避讳到一边,还一脸陶醉的样子,顿时心头火起。
妈的!
自己这好心救人,却给自家招来了祸害,可见红颜祸水这话,不是毫无道理。
她冷着脸松了手,看几人把俘虏弄上了车,才对老爹说道:“爹,你们带俘虏回墩堡审问吧!我先送她们母女回屯子去。”
“这……你人太小,恐路上生出意外,不如爹送她们母女回去吧?”
杨延禄自是一百个不乐意的,才跟佳人搭上眼,他哪里肯就此丢开。
“凤姑娘,不用了,不用回去了!我母女经历这番波折,想要立时搬去墩堡求个庇护。”
苏氏慌忙摆手,向杨明凤陪笑道:“凤姑娘,多谢你带人来救我母女,婶子谢你救命之恩,日后有事只管吩咐我母女便是,但凡我能做到的,必尽力为之!”
“哦,此话当真?”杨明凤似笑非笑地看了看这女人说道:“那我希望你们不要去佑军堡,如今几个拐子都死了,也无人打你们的主意,你们可以不用去佑军堡求庇护。”
她方才瞥见老爹看这女人痴迷的眼神,心里后悔死了!
想不到这女人看起来温文尔雅,知书识礼的,竟然会觊觎别人的丈夫。
还真应了那句“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自己还是太过天真,把人心想得太好了些,以后还是谨慎识人才是。
“这……这是为何?”苏氏脸色立时煞白。
她以为自己小心思别人看不出来,谁知这精怪的小丫头竟然一眼识破。
“为何,你心里没点逼数,还需我点明吗?”杨明凤没好气地说道。
“凤儿,人家孤儿寡母的,不过求个庇护,你何苦做得这般绝情?”杨延禄如意算盘被打破,顿时心如猫抓般斥责道。
杨明凤给老爹气笑了:“我绝情?我看就是我太多情了,招来些脏东西霍霍我娘亲。”
“哼!”项姝冷眼扫了下自己娘亲和那姓杨的男人,不屑地说道:“说那么难听作甚,不去就不去,你当我们稀罕去你们的破墩堡啊?”
“姝儿,不得无礼!”苏氏看了一眼杨延禄,急忙拽住女儿,不让她再说出难听的话激怒小丫头。
“娘,咱们走!”项姝本就因为哥哥死在这对儿父女手里心有芥蒂,如今又因了杨明凤的白眼,心内更加窝火。
苏氏无奈地回头给了杨延禄一个恋恋不舍的眼神,勾得他抓心挠肝的难受。
“我送你们母女吧!”杨延禄也顾不得小女儿虎视眈眈的眼神,急不可耐地跟了过去。
“爹!”杨明凤眼神霎时森冷如渊,语气带上了威胁之意:“你知道我为何要重建墩堡吗?”
这小丫头浑身的寒意,令两个墩兵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
听到小女儿的问话,杨延禄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神色有了一丝凝重。
苏氏也拽着女儿停了下来,一双美眸期盼地望着杨延禄,明显希望他跟上来。
“七月鞑子来袭,你若是坚守墩堡,必死无疑!”杨明凤一字一句地说道。
杨延禄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似乎有山重的压力负在肩上。
杨明凤死死盯着老爹的背影,斩钉截铁地说道:“我重建墩堡与其说想救你,不如说,我想救我娘亲!
我不想我娘亲为你伤心欲绝,不然我早带着娘远走高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