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以下,单凭它们的爪子要挖开,怎么也得挖好几个时辰吧?”游彪说道。
“那就好!”杨明凤松了口气,笑道:“咱们走吧,等这些狼在这里慢慢挖,明儿咱们带神机虏过来,将这些狼给清理干净,免得日后在营房周围转悠。”
“也好!”游彪打了个哈欠,点头赞同。
嗷呜呜——
几人掉转马头往盐湖方向跑去,狼们果然虚张声势地撵了几步,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狼嚎,便任由他们离去了。
……
营帐内,一豆灯光昏黄。
“嘶——”
腿部传来割肉般的疼痛,达尔特轻嘶一声,昏昏沉沉醒了过来。
“达尔特,你终于醒了!”蒙克惊喜地声音传入他耳朵。
他终于将涣散的目光聚拢起来,发现昏黄的油灯下蒙克正按着自己的腿,不让自己乱动。
他身旁正往自己腿上浇烈酒的是个小丫头,看起来特别眼熟。
端详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这不是那个救过自己和阿丽娜的小琪琪格吗?
“小琪琪……格,你怎么也被……抓来了?”他虚弱地问道,只觉十分揪心。
“嗨!人家可没有被抓,是她带着大明边军来解救咱们的,他们还杀光了这里的鞑子……”蒙克赶忙解释道。
“哦!那……那阿丽娜呢?”达尔特惊喜之余,急切地问道。
蒙克听他问那个不详的女人,瞬间变了脸,不屑地说道:“你还惦记那个灾星做什么?若是咱们部落还在,巫会烧死她的!”
“蒙克,她……她是我的妻子,我最爱的女人!”达尔特只得放低了声音哀求道:“那鞑子牛录看上她,也不是她的错,你不能因此迁怒她……”
“闭嘴吧,你迟早被那个女人给害死!”蒙克想到被鞑子杀死的妻子阿依和儿子小图巴,狠狠地瞪了一眼达尔特后,蹲在地上生起了闷气。
杨明凤看了看发火的蒙克,有些不理解他为何对阿丽娜这么大的意见,转头安慰了达尔特道:“达尔特你别着急,待会儿我去关押女奴那边找找阿丽娜。”
“谢谢……谢谢你,小琪琪格!”达尔特懊悔万分地说道:“当初我们听你的话,去大明那边就好了,说不定现在一家人还团团圆圆的。”
杨明凤笑着摇了摇头,一边用烈酒浸透的布,挤掉他断腿处的脓液,敷上捣成浆液的草药。
再用两根窄木板代替夹板,固定断腿折处,最后用白土布条给缠绕固定住。
处理完伤口,杨明凤才放松下来对达尔特说道:“那日你们没跟我们一起回墩堡,指不定是对的呢!
我们后来被鞑子追上了,在离墩堡不远的地方厮杀了好一阵,连恩吉都战死了,他的手下也战死了不少,幸而我爹他们带人来增援,才把鞑子打跑了。
刀剑无眼,你们带着老人和孩子,没跟我们在一起反倒是好事。”
听小琪琪格这般说,达尔特总算是放下了心里的懊悔和自责,轻松了不少。
他此刻迫切地想要见到阿丽娜,也不知道那鞑子牛录将她抓回去后,有没有虐待折磨她?
一想到这个,他就感觉揪心地难受,恨自己保护不了阿丽娜,让她跟着自己吃了这么多的苦。
“达尔特,我去找找阿丽娜,你先好好休息,不要着急,指不定明儿一睁眼就看到她了。”杨明凤安慰了他一句,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
等在一旁的宋鹞飞,见她要出帐篷,赶紧扯下温子瑜身上的羊绒披风,直接裹在了她身上说道:“凤儿,明日再去找人吧?这都寅时了,再去找人,只怕都得找到天亮!”
温子瑜原本裹着暖和的羊绒披风坐在凳子上打盹儿,这突然被揭了披风冷得直缩肩膀,气得他嚷嚷道:“喂,这是我的披风,你抢去做啥人情!”
“凤儿这么瘦弱,你让她穿穿咋了?”宋鹞飞不理睬他的抗议,细心地替杨明凤系好披风带子。
杨明凤冲温子瑜扮了个鬼脸,逗他道:“多谢子瑜哥哥高风亮节,把自己这么暖和的披风让与凤儿穿,您可这真是尊老爱幼的典范!”
“欸,谁要让与你啊,天这么冷,快还给我!”温子瑜打小富贵窝里长大的,只有别人照顾他的,他哪里懂得照顾人,只想着拿回披风,好让自己暖和一些。
“还给你好了!一件披风都舍不得,真没有绅士风度。”杨明凤本就逗他玩儿的,解下披风扔给他便往外走去。
宋鹞飞见状,赶紧脱下自己的黑色袍子,快走两步给她裹在身上。
这让杨明凤大为感动,仰头看向这少年那张英气的脸,有些担心道:“鹞飞哥哥,你把袍子给我穿了,待会儿感染风寒怎么办?”
“天冷,你身体弱容易生病,我身强力壮的倒扛得住!”宋鹞飞逞强道,可是说着说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你还敢说你扛得住!”杨明凤生气地瞪了他一眼,拽着他就往鞑子那个牛录住的地方跑去。
温子瑜左右看了看,发现沈六他们早就找地方休息去了,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里可不是个事,赶紧追着前面的二人喊道:“凤儿,你们去哪?等等我!”
前面的杨明凤也不搭理他,拽着宋鹞飞来到了上次与恩吉一起见固泰的地方。
她跟巡夜的兵卒要了一个火把,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二人打量了下厅堂里的布置,在桌上发现了三盏精致的油灯。
杨明凤忙用火把将油灯点燃,屋子愈加明亮了起来。
这时温子瑜也快步跟了进来,似乎感受到小丫头对自己爱搭不理的态度,他赶紧献殷勤道:“凤儿,火把我帮你拿出去给巡夜的人吧?”
“嗯”杨明凤没再逗他,将火把递到了他手里,转身取下身上的黑袍子披在宋鹞飞身上,关切地说道:“鹞飞哥哥,你快穿上,别生病了。”
温子瑜拿着火把走到门口,听到凤儿关心表哥的话,心里咋觉得有些酸溜溜的不得劲儿?
他快步出去,将火把给了巡夜的几人,转身急匆匆回来,将披风脱下裹在凤儿身上道:“给你穿吧,你身体弱!”
“咦?”杨明凤诧异地打量着他,忍俊不禁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居然肯舍己为人了?”
“别这样看着我!”温子瑜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脸红到了耳朵根:“小爷只是看你太过瘦弱,可怜你罢了!”
“哦,那凤儿就多谢温小爷的披风了。”杨明凤好笑地调侃了他一句。
“不用谢了,你记着我的好就成,别被表哥假仁假义那一套给骗了!”温子瑜豪气地摆了摆手,挑衅地看了宋鹞飞一眼。
看着表弟孩子气地跟自己“争风吃醋”,宋鹞飞无语道:“你小子哪根筋不对,跟我干上了?你倒是说说,我啥时候假仁假义了?”
“哼,你就是假仁假义,光会在凤儿面前装好人。”温子瑜酸溜溜地抱怨道。
“托你小子的福!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好人是装出来的。”宋鹞飞给气笑了。
杨明凤也很无语,不知道温子瑜哪根神经不对,跟他表哥怼上了。
她懒得搭理这幼稚的家伙,拿了一盏油灯进内室查看,想要找两床被褥给这兄弟俩在外面榻上铺个床。
“唔唔……”床帐中传来人被堵住嘴的声音,她心里吃了一惊,忙取下佩剑撩开床帐。
床上是一个被五花大绑的女子,她披头散发,满脸泪痕,嘴里塞着一块布。
“阿丽娜!”杨明凤一眼认出这女子竟是阿丽娜,忙扯下她嘴里的布,帮她割开身上捆绑的绳子。
“小琪琪格!呜呜……”阿丽娜紧紧抱着杨明凤哭了起来:“我真该听你的话,带着阿妈他们跟你走……”
杨明凤无言地拍了拍她的背,等她哭诉完了,才将达尔特腿断的事告诉了她。
阿丽娜一听,哪里还能待得住,恨不能立刻飞过去看看达尔特的状况。
杨明凤只能一边劝慰,一边将她带去了达尔特的帐篷。
这样一来一回的折腾,已经是卯时一刻,她只能哈欠连天的在柜子里找出两张熊皮,让宋鹞飞兄弟俩铺在外面榻上,又拿了内室两床被褥给他俩盖。
她自己则关上内室的门,裹着床上仅剩的一床被褥,沉沉睡了过去。
……
因了昨夜熬得太晚,杨明凤被阿丽娜叫起来吃饭的时候,已经是翌日下午申时。
坐在往日固泰处理事务的桌前,杨明凤不太适应地切着木盘子里已经冷掉的羊肉,迟疑着不肯往嘴里送。
她那南方人的肠胃,还是习惯米饭配上羊肉汤,再配一点嫣红的泡萝卜,像这样拿羊肉当主食,真不是她的菜,尤其还是放冷了的羊肉。
“小琪琪格,你不喜欢吃羊肉吗?”阿丽娜搓着手,忐忑地问道。
“喜欢吃啊,可这羊肉都冷了,闻着膻味太大!”杨明凤无奈地说道:“要是有个小炉子,边吃边煮就好了,里面最好能放点大葱和姜去腥……”
“灶房里有,我去给你拿。”阿丽娜心急火燎地就要出去。
“阿丽娜,等等!”杨明凤忙叫住她,问道:“达尔特烧退了吗?他现在的情况怎样?”
“托小琪琪格的福,我男人现在已经不发烧了,精神也好了很多。”阿丽娜高兴地笑道:“他今儿还喝了好些羊汤,吃了好些羊肉,要不了多久他又能跟牛犊子一样站起来了!”
“那恭喜你了,看来达尔特已经扛过了最凶险的时候。”杨明凤笑问道:“今日营里的人都去挖盐了吗?”
“挖了!”阿丽娜笑道:“你们汉人的官儿带头干活,还给奴隶们吃肉吃麦饼,你说他们能不拼命干活吗?”
“那怎么没给我整两个麦饼?”杨明凤疑惑地问道,好歹麦饼也是主食不是。
“您要吃啊?”阿丽娜忙诚惶诚恐地说道:“我以为您不会喜欢吃那么粗糙的饼子,就给您多留了些羊肉。”
“粗糙?”杨明凤好奇地问道:“你们的麦饼是怎么做的?”
正巧宋鹞飞拿着麦饼进来,笑着递给她道:“你自己尝尝就知道了,完全没有发酵的饼子,还有粗壳混杂在里面,实在太喇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