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些人犯押回北镇抚司，仔细审讯！清查此巷，端了这个贼窝！”郑玉树冷声下令。
“是！”锦衣卫们立刻行动，锁拿人犯。
郑玉树随即安排两名可靠的力士：“你们即刻护送公主殿下和这位姑娘安全回宫，不得有误！”语气不容置疑。
朱媺娖看着他冷峻的侧脸，心中酸楚，却也知道事关重大，不能再任性，只得含泪点头，在力士护卫下离去。
处理完公主这边，郑玉树与杨明凤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向那扇斑驳木门。
门内是一个杂乱的小院和几间破旧房屋，显然是这伙人平日聚集的窝点。
锦衣卫正在里面搜查。
郑玉树和杨明凤走进主屋后，却看到先一步进来搜查的力士，面色凝重地站在那里。
地上，躺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尸体！
他双目圆睁，喉咙上插着一支细小的、喂了毒的吹箭，已然气绝身亡！伤口处的血液呈暗黑色，显然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大人，我们进来时，此人已经死了。应是早有埋伏在暗处的杀手，见事情败露，立刻灭口。”一名力士回禀。
郑玉树蹲下身检查了一下伤口和那枚小巧的毒箭，眉头紧锁：“好快的手脚，好狠辣的手段！”
杨明凤环视这个简陋的窝点，不紧不慢地分析道：“看来这里只是个底层分堂，负责指挥小乞丐行动和管理抓来的‘货物’。
真正的上线极其谨慎，一有风吹草动就果断斩断线索。”
她踢了踢脚边一个装着小额铜板和零星碎银的破箱子，不紧不慢地说道：“花子帮能在京都立足，果然谨慎！只怕后面支持的势力不简单。”
郑玉树闻言，深邃的目光落在杨明凤那张看似随意、实则隐含探究的小脸上。
做为锦衣卫千户，他何等敏锐，岂会听不出她话语中的试探之意？
这小丫头，对花子帮的兴趣似乎超出了寻常。
他沉吟片刻，挥了挥手，示意那名汇报的力士先行退下处理其他事务。
屋内暂时只剩下他们二人以及地上那具迅速冰冷的尸体。
郑玉树走到窗边，目光扫过外面正在被清查的混乱院落，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属于锦衣卫内部的审慎：“杨姑娘所言不差，花子帮盘踞京城多年，根须交错，若背后无人支撑，早已被连根拔起。”
他顿了顿，似乎在权衡哪些信息可以透露。
“根据北镇抚司近年暗查，”郑玉树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却字字清晰：“花子帮每年大量的非法所得，有相当一部分，最终流向了东厂某些实权人物的私囊。”
他转过头，看向杨明凤，眼神锐利：“东厂借花子帮之手，敛财、监控市井、甚至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人和事。
而花子帮，则凭借这层保护伞，在京城肆意扩张，行事愈发猖獗。”
“只是，”他话锋一转，语气带着一丝冷意与无奈：“东厂行事诡秘，与花子帮的联系更是层层隔绝，单线操控。
我们至今未能掌握确凿的、能直接指向东厂高层的铁证。
每次查到一些线索，就像今天这样……”他目光扫过地上的尸体：“关键人物总会以各种方式‘及时’闭嘴。”
他将这隐秘的僵局坦然相告，一方面是陈述事实。
另一方面，也未尝不是在观察杨明凤的反应。
他想知道，这个屡屡出人意料的小丫头，听闻此事后，是会知难而退，还是……会生出些什么别的想法？
她特意问起，总不会只是出于好奇。
杨明凤听罢，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之色，仿佛早有预料。
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枚致命的毒吹箭，若有所思：“东厂……难怪能如此手眼通天，灭口都灭得这般干净利落。”
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冲郑玉树嫣然一笑，那笑容里带着与她年龄不符的狡黠与了然。
“郑大人告知此事，是希望凤儿知难而退呢，还是……觉得凤儿或许能帮上点什么忙？
或者说，能成为一枚搅动这潭浑水的石子？”她直接点破了郑玉树话语中，那未尽的试探。
郑玉树面上依旧沉稳，心中却是一动。
他确实存了借力观察的心思，但这小丫头的敏锐和胆识，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期。
“杨姑娘是聪明人。”郑玉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是淡淡道：“花子帮为祸不浅，若能铲除，于国于民皆是好事。
然东厂势大，牵一发而动全身，需谨慎行事。姑娘若有何……‘想法’，还望量力而行，毕竟，安全为上。”
这话看似提醒，实则是一种默许甚至隐晦的鼓励——只要你有办法，尽管去试试。
杨明凤得到了她想要的信息和某种程度上的“绿灯”，心中已有计较。
她不再多问，只是笑了笑：“多谢郑大人提点，凤儿晓得了。”
看来，皇上也想拔除花子帮这颗毒瘤，毕竟天子脚下盘踞这股子势力，就是“养虎为患”。
两人心照不宣地结束了这次对话。
郑玉树继续指挥清理现场，而杨明凤则带着丑丫先行离开。
杨明凤带着丑丫回到温府，并未多做停留，径直回到藕香院开始收拾行装。
这动静，看得阿巧和红豆有些心慌意乱。
这两人原是温府的家生子，被指派来伺候这位西北边地来的杨姑娘，心里本存了几分轻视。
可这杨姑娘可真是个人物，不仅升了五品骁骑卫，又与“麒麟双杰”的吴将军结拜，如今府里上上下下谁不敬着？
这阵仗让两个精明的丫鬟立刻意识到，这位杨姑娘绝非池中之物，自己要是抱上这么根粗大腿，日后前程无量啊！
阿巧抢先一步，脸上堆起殷切的笑容，上前道：“姑娘这是要出远门？让奴婢们帮您收拾吧？”说着便要伸手去拿杨明凤手中的衣物。
杨明凤手微微一缩，避开了她，笑了笑说道：“不必，我自己来就好。”
红豆见状，也忙凑上前，语气更加热络：“姑娘，您这是要去哪儿？您身边总不能没个使唤的人，奴婢们愿意跟着姑娘，赴汤蹈火，绝无怨言！”
阿巧也连连点头，眼巴巴地望着杨明凤，仿佛她已是通往荣华富贵的青云路。
杨明凤停下动作，抬眼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两张写满算计和期盼的脸。
她嘴角微扬，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清醒：
“两位姐姐的心意我领了，但我迟早要回西北边地，那里苦寒贫瘠，风沙一起，吹得人满嘴沙。冬日里滴水成冰，可比不得京城繁华舒适。
你们自小在温府长大，金窝银窝惯了，去了那边，只怕是适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