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徒儿马上就要成婚了,至多一两年内您就会荣升师公,您说这不是喜事是什么?”
杨明凤索性将大姐一两年内会结婚生子两件事讲出来,让这老头有点心理准备。
“啥?这又成婚又要生子的,得耽误多少时日,还怎么学做火腿?这不是逗我玩吗?不行不行!”
老酒鬼听得连连摆手,一脸晦气地说道:“我就说不能收女徒弟吧?这生子带娃的,哪有时间学手艺。
像我这样光杆子一个的才好,没那么多屁事骚扰,才能专心干好一件事!”
杨明秀在一旁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却不知道怎么才能说服这个犟老头?
“杨爷爷,您这好偏激了吧?”杨明凤却不着急,笑嘻嘻地说道:“您的师傅未必就没有师娘吧?人家不也把事情干好了,还教了您这么有手艺的徒弟不是?”
“这……那不一样!”老杨头哑然,但仍然嘴硬地挥了挥手。
“怎么不一样?都是人,哪还有两样的。”杨明凤笑道。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收女徒弟太麻烦,我懒得教这样的徒弟。”
老杨头仰头灌了一口酒,斜靠在椅背上,摆出不愿搭理这姐妹俩的架势。
“老杨头,你一辈子无儿无女的,收个徒弟给你养老送终不好吗?”王老夫人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劝道。
“嫂子,儿女都是前辈子的债,你见过有几个孝顺儿孙的?嘿嘿,你倒是有儿有女,不也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老酒鬼嬉皮笑脸地怼道。
这话无疑是往王老夫人伤口上撒盐,气得她指着这个油盐不进的老家伙骂道:“你,你这个不识好歹的狗东西!为你好,反倒是遭了狗咬。”
“哼!多管闲事,谁要你多嘴多舌了。”老酒鬼对老夫人的怒骂嗤之以鼻。
杨明凤有些哭笑不得,这老头真是个怪脾气,逮谁咬谁,丝毫不顾及对方身份。
得亏他有手艺,不然被人揍了不知多少回了。
“杨爷爷,您不就是嫌我姐结婚生子耽误学手艺吗?”
杨明凤笑着说道:“这好办啊,我有一个法子,不仅能让大姐不耽误事,还能让您多出一个男徒弟,一个免费劳力。”
“哦?”老杨头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他好奇地问道:“什么法子?”
“我姐成婚后,就和我姐夫一起跟您学手艺。”
杨明凤笑道:“这样您吃喝有人照顾,还多出个男徒弟和免费劳力,何乐而不为呢?”
老酒鬼眼珠子转了转,这小丫头的话似乎有些道理,思来想去自己不亏。
“这样也行!不过嘛,我得看看人再说,若是机灵能干就收下,要是蠢笨不堪就算了。”老杨头狡猾地把话留了余地。
“呵呵,放心吧!”杨明凤笑道:“像我姐这样聪慧的姑娘,哪能找个蠢笨不堪的做女婿。”
“呵呵,你这小丫头倒是会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老杨头乐道。
“杨爷爷,这可不是自夸,日后您和我大姐相处久了,就知道您这个徒儿有多好了。”杨明凤嘴上抹蜜似地说道。
“呵呵,既然如此就让你姐磕头拜师吧!”
老杨头心情不错,也不再为难两姐妹,指着小丫头手里的酒瓶子说道:“快敬上拜师酒,师傅就等这一口了。”
“你这老家伙!整半天,就是想骗人家小孩子的酒喝吧?”
王老夫人故意给他使绊子:“人家拜师都敬茶哪有敬酒的,别糊弄人家孩子。”
“王老婆子,你话咋恁多啊?敬茶敬酒还不是我这个师傅说了算,别家敬茶,到我这里偏就敬酒,咋了?”老酒鬼气得头上冒烟。
杨明凤看这俩老斗嘴,忍不住抿嘴儿一笑,从盒子里取出配套的小酒盅,斟满一盅递给大姐。
这酒香顿时弥漫在周围,馋得看守粮库的家丁口水直冒。
“师傅息怒,请受徒儿一拜!”杨明秀捧着酒盅,端端正正地给老杨头跪下就要磕头。
“等等!”老杨头生怕她撒在地上,赶紧将酒接了过来,这才说道:“磕三个头,就算是我认下你这个徒弟了。”
杨明秀忍笑,赶紧给他磕了三个头,口中称呼师傅。
老杨头一仰脖子将酒倒入嘴里,慢慢享受咽下美酒的滋味儿,陶醉了半晌,才恋恋不舍地说道:“美酒!确实美啊,真有种状元骑马游街的飘然感。”
“那可不,要不然怎么叫极品状元红。”杨明凤笑道:“杨爷爷,您酒也喝了,该叫您徒弟起来了吧?”
“呵呵,秀儿,起来吧!”老酒鬼这才从状元红的美妙滋味中醒过来,伸手将杨明秀扶了起来。
“才一盅酒,都没尝出滋味来,再给来一盅嘛?”老杨头眼巴巴地盯着杨明凤手里的酒瓶子。
“这可是一千多两一小瓶子的酒,您方才那一盅就值得几十两银子了,要不等您把手艺教给大姐,到时候再请您喝一盅。”
杨明凤可不想给他一次性喝完了,还得留着,继续吊着他教大姐的手艺。
“你这丫头如何这般小气,才给一小口酒,还不够塞牙缝的!”
老酒鬼叽里咕噜地抱怨起来,他也知道一口就是几十两银子,可禁不住这抓心挠肝的馋啊。
“小妹,要不给师傅酒瓶子里倒一小口,这样他老人家就能喝得久一些。”杨明秀不忍看他那馋样,替他想了个法子。
“这法子好,这法子好!呵呵,不愧是我徒儿,知道心疼师傅我老人家。”老杨头一听,乐得屁颠屁颠地找杨明凤再倒些在他酒瓶子里。
“您老可得对我姐好点,她可是一心为了您啊!”杨明凤冲大姐挤了挤眼睛,一边替老酒鬼倒酒,一边替大姐说好话。
“你就放心吧!”老杨头嗅了嗅酒香,陶醉地说道:“我统共就这么一个徒弟,还是个女娃娃,我哪能让她干粗活重活,不会慢待她的。”
“师傅,秀儿能吃苦,您尽管使唤我做事便是。”
杨明秀却不在乎吃苦受累,她一心想要把制作火腿的技艺学好,有门过硬的本事好安身立命。
“那行!你便留下来吧,我待会儿给你安排和打杂的刘嫂子住一间屋。
咱这里有好几个打杂的、煮饭的都是女客,你没事的时候和她们说说话,也不冷清。”
老杨头对秀儿愈发满意了,开始上心地把她当做徒弟看待。
“秀儿,你要是住不惯库房这边,也可以去宅子里住。”王老夫人见秀儿终于拜了师,也替她高兴起来。
“多谢祖母!秀儿住这很好了,早晚干活方便,还能照顾照顾师父,帮他洗洗衣服打扫打扫屋子。”
杨明秀很清楚自己是来学手艺的,不是来享福的,赶紧拒绝了王老夫人的好意。
“那你可得帮你师傅好好收拾一下,瞅瞅他这一身衣服都快成油板了,他那屋子更是臭得哟,连齐管家也迈不进腿。”
王老夫人嫌弃地看了一眼老杨头,丝毫不给他留面子。
“那又怎样?我腌制的火腿,你们也没嫌脏呢?”老杨头不满地瞪了这洁癖老婆子一眼。
“哎哟哎哟!不说还好,说了还真吃不下。”王老夫人不由打了个干呕。
“毛病!”老杨头气哼哼地拿这酒壶灌了一口,美滋滋地哼起了小曲儿。
杨明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挽着王老夫人的手说道:“祖母,咱们去看看制作过程吧?”
“老酒鬼,快带我们去看看,别喝了!”王老夫人转头瞪了一眼老杨头,才跟着杨明凤往里面走去。
“师傅,走吧!”杨明秀忍住笑,扶起老杨头。
“哼,这老婆子就是有毛病,每次来都是鸡蛋里挑骨头,咱不理她。”
老杨头吹胡子瞪眼地被杨明秀拉入了火腿制作房里。
闵氏等人也紧随其后走进了制作房,眼前堆积如山的猪腿,顿时让她们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这么多肉!”杨明杏惊叫道:“天啦,这得吃到什么时候啊?”
“别大呼小叫的,人家这猪腿要腌制起来,两三年才能吃呢!”闵氏急忙喝止女儿。
看到堆积如山的肉,杨明桃不禁想起家中半年都不见一点荤腥的日子,心里说不出的各种滋味纠结在一起,让她皱起了眉头。
凭什么富人家里肉堆成了山,穷人却连肉丝儿都见不到一丁点,这样的世道,对于穷人来说,有什么意义?
同样感到不平的还有老三杨明蕊,她哼了一声,不满地看了一眼王老夫人,凭什么正室一房就占尽了家财,太不公平了!
杨明珠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火腿制作坊,又看了看小妹,心里琢磨着小妹的打算,想着自己以后能帮小妹做个账房也不错。
“秀儿,你来看!”老杨头指着作坊里堆积如山的袋子道:“这都是配置好的香料盐,这是火腿好吃的关键之一,除了信得过的徒弟,制作师傅是绝对不会让外人知道的。”
“师傅,这些香料要炒过吗?”杨明秀抓起来闻了闻,果然香味浓郁。
“对,需要炒出香味,研磨细,才能出味儿。”老杨头满意她的悟性,笑着点了点头。
“这些猪腿必须洗过才能腌制吗?”杨明凤走过来问道。
“先要洗干净血水,晾干才能制作。”老杨头点了点头。
“那冬天岂不是无法制作了?”杨明凤虽然穿过来是春天,但她听娘亲说过,冬天这里会下雪结冰,非常冷。
“呵呵!要是冬天不能做,那夏天更不能做了。”老杨头笑道:“冬天我们烧炭提高作坊内温度,可以烘干水汽。”
“那冬天屋里烧炭很危险啊!”杨明凤不由担心起大姐的安危来。
“不危险,有烟囱排烟的,再说窗户打开就行了。”老杨头呵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