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凤看都没看他,只对杜江示意了一下,杜江便上前要去取那盛放如意的锦盒。
掌柜的脸色一变,连忙拦住,笑容淡了几分:“小姐,您这是何意?本店小本经营,概不赊欠。”
他特意加重了“小本经营”几个字,实则暗含警告。
旁边的伙计也围了上来,面色不善。
“赊欠?”杨明凤这才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那掌柜,“我何时说过要赊欠了?”
掌柜的被她这态度弄得一愣,随即心头火起,以为遇到了哪家不懂事又跋扈的权贵千金,想来强取豪夺。
他挺了挺腰板,语气也硬气起来:“小姐,徐记能在京都开这许多铺面,也不是没有根脚的!
您若想生事,怕是找错了地方,莫要给自己和家里惹来麻烦才好!
咱们背后那位大人物,可不是您能开罪得起的!”他试图用背景吓退对方。
杨明凤闻言,非但没有惧色,反而轻轻笑出了声。
她不再理会掌柜的色厉内荏,慢条斯理地从怀中取出一物,摊在掌心。
那是一块巴掌大小的墨玉牌,质地温润,色泽深沉,正面阴刻着一个古朴的“徐”字。
背面则是一幅精细的暗纹航海图——正是徐踌临死前交给她的信物,也是他做为徐记大东家的凭证。
掌柜的目光触及那墨玉牌,如同被雷击中一般,脸上的倨傲和怒气瞬间凝固,随即化为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惶恐!
他双腿一软,差点当场跪下去,声音都变了调:“这……这是……东家的……您……您是……”
他身后的伙计们也是面面相觑,脸色煞白,他们或许不认识杨明凤,但这代表东家亲临的墨玉牌,却是所有大掌柜都必须牢记在心的东西!
杨明凤收起玉牌,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现在,可以去请你们京都的大管事过来一见了吗?我有事吩咐。”
“是!是是是!小的有眼无珠,冲撞了贵人!请您后堂上座,用茶!小的这就派人快马去请大管事!立刻!马上!”掌柜的点头哈腰,额头上冷汗涔涔,之前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满心的后怕与恭敬。
杨明凤微微颔首,这才在掌柜战战兢兢的引路下,向后堂走去。
杜江等人紧随其后,留下店内一众伙计面面相觑,心知今日是来了位真正了不得的人物。
掌柜的不敢怠慢,连忙将杨明凤请入雅致静谧的后堂,奉上香茗,旋即亲自快马去请徐踌在京都产业的大管事钱钎益。
约莫半个时辰后,一位身着宝蓝色绸缎直裰、年约四十、面容白净、眼神活络的中年男子快步走入后堂。
他便是钱钎益,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恭敬笑容,一进门便拱手作揖:
“不知贵客驾临,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在下钱钎益,忝为徐记京都大管事。方才听闻下人不懂事,冲撞了姑娘,钱某在此赔礼了。”
他话语客气,目光却飞快地在杨明凤身上扫过,带着审视与探究。
东家的墨玉牌非同小可,持牌者如东家亲临,但这小姑娘太过面生且幼龄,让他心中惊疑不定。
杨明凤安然受了他的礼,并未起身,只是抬手示意了一下旁边的座位:“钱大管事不必多礼,请坐。”
钱钎益依言坐下,脸上笑容不变,试探着开口:“姑娘手持东家信物,想必是东家极为亲近信任之人。
不知东家近来可好?许久未曾收到东家亲自指示,钱某心中甚是挂念。”
他这话问得巧妙,既表达了关心,更是要探听徐踌的真实近况。
杨明凤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浮叶,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徐东家一切安好,只是近来俗务缠身,不便亲自前来。京都事务,暂且由我代为主持。”她刻意模糊了徐踌的状况。
钱钎益眼中精光一闪,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露出恰到好处的为难之色:“原来如此!姑娘代为主持,钱某自当全力配合。只是……”
他话锋一转:“京都情况复杂,近年来生意上的具体账目、银钱往来,一直都是……嗯,是由东家安排在京的那位‘替身’先生经手核准。
钱某虽为大管事,却也只负责日常运营,这核心的财权和人手调配,怕是……还得那位‘替身’先生点头才行啊。”
他巧妙地将责任推给了那个“替身”,暗示自己并非真正掌权者,也不知道替身与真东家之间的具体安排,试图将自己摘出去。
同时试探杨明凤对京都情况的了解程度,以及她手中到底握有多少实权。
杨明凤心中冷笑,这钱钎益果然是个滑不溜手的老狐狸,一上来就想用“替身”做挡箭牌。
她放下茶盏,目光清凌凌地看向钱钎益,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替身?”
她语气带着几分玩味,“徐东家倒是跟我提过,京都这边用了位替身,以应不时之需。不过……”
她微微前倾身体,声音压低了几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徐东家还说了,那替身终究是替身,关键时刻,还需真正能做主的人来掌舵。
钱大管事在京都经营多年,人脉深厚,能力出众,难道离了那尊‘泥塑木雕’,就真的运转不灵了?
还是说……大管事是觉得,我年纪小,手持这墨玉牌,也做不得徐东家的主?”
她这话软中带硬,既点明了知道替身的存在,又暗示钱钎益别想用替身糊弄她,更直接将问题抛回给他,质疑他的能力和忠诚。
钱钎益脸色微变,连忙起身,躬身道:“姑娘言重了!钱某绝无此意!既然姑娘持有东家信物,所言自然代表东家意志。
只是……只是涉及历年账目和利润分配,数额巨大,牵涉颇广,骤然更迭,恐生波澜。况且……”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在权衡:“京都水深,有些关节还需打点上下,尤其是……宫里的一些关系。”他隐晦地点了一下自己的背景,试图增加筹码。
杨明凤知道他说的是四皇子母妃钱贵妃那条线。
昨夜她就向郑玉树打听过了,这徐记大管事钱钎益,是钱贵妃的远房侄子,他背后的势力就是四皇子府。
她不动声色,只是淡淡道:“宫里的事,我自有分寸,至于账目和利润……”
她目光锐利地看向钱钎益:“徐东家希望看到的,是一个清清白白、蒸蒸日上的徐记,而不是一笔糊涂账。
钱大管事是聪明人,应该明白我的意思。过去的事情,徐东家可以不计较,但今后……”
【作者题外话】:写作之路太过寂寞,希望大家多多留言,让这方天地也热闹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