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没回，像是抓到证据般，对话框接连弹出新消息。
Qcq：[？]
Qcq：[一分钟。]
Qcq：[夏繁星，你承认了。]
夏繁星抱着被子笑成一团，明目张胆偷走对方表情包，回以汤姆无辜摊手后，留下气到无语的人，从床上慢悠悠爬起来。
手机上还有林雅茹一大早的回电，那会她还没醒，没打通后又转而发短信解释，说农村信号不好又睡得早，对没能接听的道歉，又担心她有什么急事，赶半夜那趟火车回来。
算算时间，这会应该到家了。
打开房间门前，夏繁星特意趴在门口听了听，听到只有厨房传来动静才松口气。
解开门锁，背着书包走出去。
“妈……”后面字，在看到厨房的人卡在嗓子间。
夏威穿着女性围裙，正站在灶台边捣鼓手中炒勺，无论是没系上的绳带，还是端在手里发黑的煎蛋，都透着对厨房的生疏。
看到她，扬起笑：“闺女，醒了？”
夏繁星双脚定在原地。
眼前中年男人脸上没有宿醉痕迹，笑容自然，好像昨晚烂醉倒在地上的不是自己。
站在房间门口徘徊过，受到的一切惊吓更像只是她做的梦般。
“你妈妈回老家了，爸爸担心你早上饿肚子。”夏威解释自己出现在厨房的原因，又端着早餐催促夏繁星坐下：“太久没下厨手生了，不好吃闺女别笑话，快过来尝尝。”
夏繁星垂落身侧的手微微攥紧，等待做决定的一瞬安静，仿佛一场心理博弈，她的后退或逃跑，不仅会惹失去理智的酒鬼生气，同样也会惹清醒过后的夏威。
“谢谢。”她艰难的从嗓子间挤出两个字，拖着麻木双腿坐下。
夏威跟着坐在对面：“闺女昨晚睡得怎么样？”
夏繁星握着筷子的手猛地收紧，“挺好的。”
“昨晚迷迷糊糊间好像看到闺女了，爸爸还以为在做梦呢，结果早上回来看到地上酒瓶，才想起昨晚又喝醉了，爸爸没做什么吓到闺女吧？”
夏威手肘抵在桌沿，脸上挂着熟悉微笑，可初见时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场再起，让人背脊发寒。
夏繁星努力保持冷静：“没有。”
“那就好。”夏威松口气。
餐桌陷入死寂。
煎蛋边的焦糊本该在味蕾上发出脆香的味道，夏繁星却如同嚼蜡。
夏威还在看她。
一直到放下筷子，视线未曾挪开，似试探昨晚她的逃跑。
“闺女，这件事。”夏威突然开口，嘴角逐渐敛起的弧度向下耷拉：“就当是我们父女俩之间的秘密，不要让你妈妈知道，好吗？”
——不然，爸爸会生气的。
从骤然阴冷的对视里窥出话中之意，昨晚压下的恐惧再次袭来。
大门关上那一刻，所有镇定被撕碎。
夏繁星全身发寒。
“小星。”突然，身后有人喊她。
夏繁星不停加快脚步，直到在勉强找回的片刻冷静里，听出林雅茹的声音。
“怎么了小星？”林雅茹气喘吁吁追上来，见她脸色发白，面露担忧：“发生什么事了？”
一整晚的提心吊胆和后怕，在看到姗姗来迟的林雅茹后，理智被撕开缺口，夏繁星语气冷得反常：“你去哪了？”
为什么现在才回来？夏威是不是酒蒙子，喝醉后是不是曾做过什么暴力行为。
可所有话到嘴边，在看到林雅茹从怀里掏出热乎小笼包塞到她手上中戛然。
那是她来C市后最爱吃的小笼包，只有距离这里四十公里外的集市才有卖。
林雅茹没有计较她冷漠的质问，反而满是愧疚握紧她的手：“妈妈提前给你发消息了，你可能没看到，对不起不要生妈妈的气，是妈妈来晚了。”
自从那次的冲突过后，生活很多细节都在透着林雅茹对她的亏欠之意，比如那套不舍得用的护肤品开始出现在林雅茹脸上，同时还伴有喜欢的夸赞，再比如某天回家，衣柜里多出几件崭新衣服，每件都有手织痕迹。
夏繁星知道林雅茹在弥补，也在尽力修复有裂痕的母女关系，这次也是。
避开伸过来想探体温的手，在林雅茹担心得不行的那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中’摇头，夏繁星转身大步离开。
“小星？”身后林雅茹还在喊，不放心想追上来。
兜里手机震动把夏繁星脚步逼停，上面是没能追上的林雅茹发来的消息。
[小星，可以跟妈妈说说发生什么了吗？妈妈知道期末考压力大，但妈妈对你没有要求，不管结果如何，不要给自己太大负担，如果是身体不舒服，及时告诉妈妈好吗？妈妈很担心。]
夏繁星压着胸腔泛的酸涩，说不清是出于对林雅茹的误会，还是直击心房的关心。
她没有回复，停留的界面上，林雅茹最开始被错过的短信跳出来：
[小星，你出门了吗？没有的话再等等妈妈十分钟可以吗？今天东区有集，你等了好久的小笼包终于出摊啦。]
零度冬天一个多小时，小笼包却还是热乎的。
夏繁星拿在手里，烫得眼眶发红。
就当是久违温暖战胜理智，她突然拔腿往回跑，想告诉林雅茹昨晚的事，告诉昨晚感受到的危险，说不定跟她一样都蒙在鼓里，如果来得及，更想把人拽离危险之地。
可当看到楼下空无一人，夏繁星心急骤下坠，没有过多犹豫冲上楼道。
离开前满屋都是酒味，林雅茹一定会闻到，两人一定会争吵。
脚步终于停在门口。
里面果然传来剧烈争吵。
“你是不是又趁我不在家喝酒了？”
“整个屋子都是酒味，夏威你到底有没有良心，老天都给你机会了还死性不改，是不是非得这个家再散一次你才甘心！”
“疯婆子你是不是有病，我都说了没有，想死就直说，一大早在这发什么病。”
不知是谁摔碎了什么，‘砰’的一声巨响，碎掉了这个家维持和睦的假象，爆发声震入鼓膜，躲在门口身影随之一颤，在大门打开前一秒仓皇而逃。
夏威愤怒背影很快消失在小巷口，躲在角落里的女孩紧绷肩膀耷拉而下，仰头无力扯出嘴角。
夏繁星，你真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