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初辰约见了宋明曼,她把一个信封推到她的面前,抱歉地,“明曼,对不起,我现在只能给你这么多,我,”她深吸了口气,“我现在很需要钱。”
宋明曼抽出钱在手里捻了捻,脸色有点不好看。
初辰说:“真的对不起,不过,等我从美国回来,我再给你。”
“你要去美国?”宋明曼眯起眼,“去定居?”
“不是,”初辰小心地措着词,勉强笑了下,调开话头,“你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宋明曼嗤笑了声,随意地拍打着那信封,说:“我?走一步算一步了!”
两人默默地喝着咖啡,谁也没有说话。
厅里的反复回旋着轻柔明快的乐声,淡淡的,有点惆怅,有点忧伤。
曾几何时,两个女孩,一个明艳开朗,一个沉静淡然,彼此扶携,言笑晏晏……如今在那旋律中慢慢淡远,淡远。
手机铃声响了,初辰拿起来,那头传来黎涌安关切的声音,“初辰,你在哪?我去接你。”
初辰说:“不用,我……”
宋明曼截住了她的话,说:“是他吗?让他来吧,好久没见了,而且你们就要订婚了,我总归是你的朋友,让我表示点心意吧。”她的脸色平静自然。
初辰迟疑了下,总有点怪怪的感觉,不好说什么,低声对着话机说了几句,挂了。
果然,不一会儿黎涌安赶了过来,他那挺拔伟岸的身材在人群中很是显目。
宋明曼眼角抽搐了下,巧笑嫣然,说:“好久不见了!黎少,你好!”
黎涌安皱着眉,淡淡地唔了声,目光放到了初辰的身上,温和地,“我们走吧,明天很忙,还得准备好多事呢!”
宋明曼恍然大悟般地说:“不说,我倒忘了!初辰,”她笑得明媚动人,“恭喜你了!”
初辰淡淡笑了下。
宋明曼说:“这样吧,我送你们,正好说说话。”
黎涌安想拒绝,她似笑非笑地,“怎么?黎家大少这么不给面子?不管怎么说,初辰是我最好的朋友,你怕什么?怕我会害你?”说着,忍不住咯咯地笑,好像很可笑。
初辰拉了下黎涌安,有点不忍,说:“好,那就麻烦你了。”
黎涌安不好再说什么,十分不情愿地坐上她的车,和初辰坐在后面一排的座位上。
暮色已经如烟般地落下,晚风习习,路边的路灯次第地亮起,霓虹灯闪烁着。车流如潮,路上三五成群的人儿,漫步街头,夜晚的城市即将拉开美丽而喧嚣的帷幕。
发动了引擎,宋明曼熟练地打着方向盘,穿梭在来来往往的车流中,从容自若。
黎涌安看着飞快后退的路灯,皱眉说:“开慢点,初辰身体不好。”
宋明曼置若罔闻,反而加大了油门,语气里有点讥讽,说:“怎么?想不到冷酷无情的黎家大少也会关心人!初辰,你真的很幸运!”耸了下肩,“放心,我的技术是一流的,你不记的你那时教我开车时,经常带我出去飙车。”她幽幽地,“那段日子真是疯狂啊!”
黎涌安闭上嘴,不说话了。
宋明曼好像今晚特别想说话,她说:“我有时候常常想,过去的是不是一场梦,美丽的噩梦!初辰,你知道吗?我好怀念在大学的日子,充满了希望和憧憬,一直都是开开心心的!”
初辰沉默了,眸色迷离起来。是啊,那大学的日子,青春张扬着,对未来充满了美丽的憧憬,放肆地哭,笑。天空永远是蓝的,风永远是柔的。然而曾几何时,那段光阴不再,青涩褪去,留下了伤痕累累的身心,疲惫而伤感。
宋明曼轻轻哼唱着一个不知名的歌曲,听不清她的歌词,曾经柔润的嗓音忧伤而低沉,在这暮色里,在凉风里带着蛊惑,丝丝缕缕,一点一点地缠绕着心脏,蔓延着难以言说的悲伤和凄婉。
渐渐地,路面变得宽阔起来,伸向无边的幽暗中,如同正在滑向没有尽头的深渊。
黎涌安发觉了,心里一惊,喝道:“宋明曼,路走错了!车子出城了!”
宋明曼没有理会,脚下稍稍用力,车子疯了般地向前飞驰,路边的树,车带着风声从耳边掠过。
黎涌安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弓起身,想去制止她,“你疯了!快停车!”
宋明曼回过头,微微一笑,车里光线幽暗,她的半边脸忽明忽暗,那笑容带着诡异。她声音轻松,说:“你怕了?我今天很高兴,一个是我曾经的男人,一个是我曾经最好的朋友,哦,对了,你们要订婚了。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呢?知道我为什么要借钱吗?我病了,很严重,是乳腺癌晚期!医生说,即使手术我也只有半年的时间!半年!”泪水糊满了她的脸,“我不想死,我还年轻啊!我还想过有钱人的日子!你说,上天为什么这么残忍?”
初辰满心的恐惧,还有震惊,她想安抚她,艰难地,“明曼,你别这样,你把车停下来,我们好好谈谈……我们做手术,一定会好的!……”
宋明曼笑,笑得疯狂,笑得歇斯底里,而车子在她的笑声中摇晃起来。
“宋明曼!”黎涌安惊恐万分,他试图从座位上翻过去,去夺方向盘。
宋明曼一打方向盘,车子陡然一个甩头,将他重重地摔倒车厢壁上。她目光狠毒,脸色狰狞,冷冰冰的,如同从地域来的使者,咬着牙,她一字一顿地,“我不想活了,可是我也不会让你们快活!有你们陪着我,我就没有遗憾了!”
黎涌安艰难地爬起来,额头被撞了一个口子,鲜血冒了出来。他抓紧椅背,勉强稳住身体。
“黎涌安!”初辰喊,因为车子的速度太快,加上刚才的剧烈摇摆,她的头晕疼起来,心里翻江倒海地想要呕吐,但那血更让她心惊胆战,她艰难地向他爬过去。
黎涌安咬着牙,眼睛里迸射出阴狠的,几乎要杀人的目光。他喘着气,扑上去,一把揪住宋明曼的头发,死命地往车壁上撞,“贱货!去死!”
宋明曼毕竟力气小点,她的头发被扯下一缕,披散着,神智迷糊了。鲜血顺着额头脸颊流下来,她软软地倒到一边,脸上依然笑着。而最后残留的一点意识让她丧心病狂,狠狠地,用尽最后的一点力气,右脚踩了下去!
轿车笔直地射了出去!
陡然,前面亮起刺眼的光芒,远远的,一辆大型货车迎面而来。失灵的轿车没有任何可能错开,直直地撞了上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瞬间,黎涌安一把抓起后座上的软垫压到初辰的头顶,然后抓住车门把手,疯狂地连踹几脚,撞开了车门。瞬息间,他抱住几乎没有意识的初辰跳了出去,重重地摔在路面上,连打了几个滚。
与此同时,轿车以最快的速度和冲撞力度撞上了那辆货车!砰然一声巨响,翻了个身,轰的一声,火焰冲天而起,映红了半边的夜空,升腾的浓烟中是血红的妖娆!